電視劇《原鄉》：一部精心打造的鄉愁史詩

 

◎《原鄉》目前正在央視一套黃金檔熱播，聚焦去臺老兵群體，講述上世紀八十年代在台灣眷村生活的老兵們思念家鄉並最終和家人相見的故事，和陳文貴預料的一樣，這的確成為一部讓人動容的電視劇，幾乎每一集都有情節能戳中淚點。

 

◎“這部劇是緊緊圍繞著回家、盡孝道這個主題來寫的，這是中華民族情感中最柔軟的部分，也是我們跟世界上任何其他民族都不一樣的地方。”

 

電視劇《原鄉》的劇本，是編劇陳文貴手寫的，他太太負責把手寫稿打成電子版，打字時就坐在陳文貴對面，兩人時常工作到半夜。“我經常看到她打著字眼淚就流下來了，如果她打劇本時都能感動到流淚，那這個戲播出了一定能感動觀眾。 ”在3月26日由中國電視藝術委員會主辦的電視劇《原鄉》專家研討會上，陳文貴回憶。《原鄉》目前正在央視一套黃金檔熱播，聚焦去臺老兵群體，講述上世紀80年代在台灣眷村生活的老兵們思念家鄉並最終和家人相見的故事，和陳文貴預料的一樣，這的確成為一部讓人動容的電視劇，幾乎每一集都有情節能戳中淚點。

 

這是中華民族情感中最柔軟的部分

 

陳文貴曾在廈門生活，1989年定居台灣，接觸過大量的去臺老兵。這些經歷為他積累了很多素材。他把劇中故事的發生年代設定到1984年，因為那一年他第一次去台灣，“感觸特別深，對很多具體的細節都很有把握” 。“很多寫老兵的文藝作品，都是寫他們回到家鄉以後的事兒，比如老婆嫁人了等，我們決定不把這個作為重點，而是把老兵回家的過程作為重點。 ”陳文貴説，“所以講述老兵們在台灣的生活就變得非常重要，詳寫他們回家的過程，這是我們這部戲的特點。 ”

 

《原鄉》第一集一開始就設置了尖銳的矛盾衝突，以路長功為代表的警備總司令部作為老兵們的對立面出現，威脅老兵洪根生，阻撓退休將軍岳知春離開台灣，雙方的衝突貫穿全劇。陳文貴説，寫去臺老兵這個題材，每個老兵個體都很有趣，但把他們組織到一部劇裏，有起承轉合，相當難。當後來找到路長功這個人物設置時，就豁然開朗了，“頓時覺得這個老兵返鄉戲的結構嚴謹了” 。

 

劇中有場戲，老兵們過年時到岳知春家聚餐，岳拿出一瓶山西醋，大家看到來自祖國大陸的東西特別激動，山西老兵八百黑倒了一杯直接喝了。老兵們的思鄉之情就這麼生動地表現出來了。這個情節源於陳文貴的親身經歷。在台灣，他家對面住著一個退休將軍，是山西人，平常不茍言笑，知道自己是從大陸去的，就很謹慎，很少與人來往。有次朋友送了陳文貴一瓶山西老陳醋，他就送給了這位退休將軍。沒想到，將軍從此後就敞開心扉跟他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電視劇開播前後，陳文貴不止一次説過這樣一句話：“當我手寫劇本時，我筆尖流出來的不是墨水，而是台灣老兵的血淚。 ”

 

“這部劇是緊緊圍繞著回家、盡孝道這個主題來寫的，這是中華民族情感中最柔軟的部分，也是我們跟世界上任何其他民族都不一樣的地方。 ” 《解放軍報》原文藝部主任陳先義説。他的老家在河南，幾乎附近的每個村子都有幾十個在台灣的親人。他回憶，這些台灣老兵回來以後，到黃河邊衝著黃河磕三個頭，臨走時再捧一包黃土帶回台灣。“每逢看到這樣的場面我就很感動，這是對故土的一種懷念和崇拜。 ”

 

最深沉的鄉愁

 

陳先義認為，老兵們是小人物， 《原鄉》寫的也是小情感，“想家、想老娘、想故土” ，“但實際上它是寫我們民族情感的大戲” 。劇中的老兵們在他眼中都是栩栩如生的，“洪根生義薄雲天，杜守正樸實憨厚” 。北京大學藝術學院教授陳旭光也有同感，他認為這部戲並不是只有男一號和女一號才是最重要的角色，“它描繪了一個龐大的人物群像，不僅老兵們個性鮮明，還有他們的下一代，以及將軍、特務頭子等各色人物，每個人都很精彩” 。

 

“ 《原鄉》積極弘揚了中華民族優秀的文化傳統，體現了創作人員自覺的文化追求。 ”中國傳媒大學教授王偉國説，“儒家的仁義禮智孝等是中華優秀文化傳統的體現。劇中的老兵們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這些文化傳統已流淌在他們的血液裏了。 ”

 

“一部精心打造的近年來少有的鄉愁史詩。 ”中國作協影視文學委員會副主任范咏戈這樣評價《原鄉》 。“兩岸被人為分開，在38年中沒有交流，這是中華民族歷史上最深沉的一種鄉愁。 ”他説，“這部劇通過多個人物、多個故事線索，把這種鄉愁表現出來了。 ”在他看來， 《原鄉》在藝術上很重要的一點是不把感情做消費化的處理，“它注重把這種感情放在人性深處” 。

 

《光明日報》文藝部主任彭程説，看了這麼多電視劇，感動點提高了很多，不會輕易流眼淚，但是《原鄉》讓他多次眼眶濕潤。因為這部作品深入而準確地把握了人的心理狀態和情感狀態，而且把這份情感生動真實地表達了出來。他認為《原鄉》體現了文藝作品最本質的特徵，就是以情動人。“情感是文藝創作的原動力，也是文藝作品最為重要的構成要素。貫穿整部劇的是一種非常強烈的、濃郁的、感人肺腑的情感，能夠在觀眾心中掀起一波波情感的波濤。這是人類最為根本也最普遍的情感，可以簡單地歸納為兩個字，就是‘想家’ ，想念家鄉的父母，連同故土的風俗。所以它才能夠引發最大範圍內電視觀眾的情感共鳴。 ”

 

饅頭鋪、小亭子，既有質感又有意境

 

《原鄉》讓彭程特別稱道的一點，是他感覺整部作品情節的推進不是預先設計的，“實際上是受到人物性格的驅動，他們情感的變化決定了故事的走向” 。“每個人情感的流露都是自然的，這種流露和爆發的方式，他們的動作和語言方式，都取決於人物不同的性格，洪根生、杜守正、八百黑，每個人物都有不同的表達，這種表達是和他們的性格底色高度吻合的。 ”

 

劇中運用了大量的蒙太奇手法，講述同一時間不同地點的故事，比如第一集，過年時，台灣的洪根生和他在江西婺源的原妻阿茶，同時拿著對方的照片喃喃自語、思念彼此。王偉國認為，這種敘事手法，使觀眾的視角和攝影機的視角完全重合，完成了劇中人想看的和觀眾想看的合而為一，“在敘事上形成對比、對立和因果關係，在因果關係中推動劇情的發展” 。

 

中國電視藝術委員會評論員邢戈很稱讚《原鄉》的美術設計，覺得做得非常到位。比如台灣的戲，生活氣息很強，場景和道具都有現實感。他舉例：“八百黑的家很有味道，他在水邊的家，饅頭鋪、小亭子，這些既有生活的質感，又有一種超越的意境。對他服裝的設計也很貼合人物，比如他背心上破了幾個小洞，在水邊唱梆子，表現出一個老年人獨居生活的窘迫和孤獨，尤其他唱《四郎探母》時，這個場景為藝術效果的達成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警總的大樓在他看來也很有味道，“尤其是那個門，像石窟一樣的，爬滿綠色的爬山虎，本身就散發著一種森嚴的氣息，很符合劇情所規定的氣氛” 。

 

很多戲骨級的演員出演本劇，比如導演兼主演的張國立，飾演阿茶的奚美娟，飾演路長功的陳寶國，飾演岳知春的馮恩鶴等。王偉國認為，他們出色的表演也成就了本劇藝術上的出色。“他們成功把握和塑造了這些人物形象，遵循了表演的美學規律，質樸、真實、自然，讓我們有親近感。 ”

 

高艷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