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爺爺講故事之二十四講：老兵返鄉的故事

 

圖一，演講會的海報

 

中評社北京2月16日電（作者 汪毅夫）1.1987年6月28日（星期日）晚上7點，由“外省人返鄉探親促進會”主辦的演講會在台北金華國中大禮堂召開（圖一、圖二、圖三、週四）；演講會的主題是“想回家、怎麼辦”；演講者為王曉波、胡秋原等7人；演講會上有“想家合唱團”和音樂家楊祖珺獻演。

 

2.“外省人返鄉探親促進會”發起人有何文德、林正傑、楊祖珺、張富忠、范巽綠等多人，名譽會長胡秋原，會長何文德，顧問為王曉波等25人（圖五）。

 

3.1987年9月20日，“外省人返鄉探親促進會”發表聲明（圖六），指出：“我們始終相信，中國是中國人的中國，中國不是任何黨派或政府的私産。海峽兩岸的中國人，有權在自己的國土上往來”，“我們還要特別強調的是，基於人道的原則，所有中國人都有返鄉探親的權利，不止是大陸人回大陸，而且也是應該包括台灣人都可以回台灣，乃至大陸人可以來台灣。因此，外省人返鄉探親，只是起點，而不是終點。而且，我們更希望，在海峽兩岸的親情交流後，接著而來的是更進一步的文化、學術交流，體育交流，經濟交流，乃至同胞互訪所促進的同胞愛全面交流。唯有如此，我們的回家才更有意義。”

 

3.上記《外省人返鄉探親促進會》也指出：“我們的人道呼籲，在獲得國內外廣泛共鳴後，終於也喚醒了國民黨及有關政府單位人員的良知，開始進行政策性的研究”。這裡指出的歷史事實是：1987年5月，蔣經國指示“總統府一局副局長”馬英九、“總統府副秘書長”張祖詒研究開放探親的可行性；6月，馬英九等人完成《民眾往返大陸探親問題之研析》初稿，並定名為“潁考專案”。“潁考”即潁考叔，鄭國大夫，負責管理鄭國邊邑潁谷（今河南登封縣西南）。其時，鄭莊公因其母偏愛莊公弟共叔段並支持共叔段作亂，將其母安置於城潁，並誓之曰：“不及黃泉，無相見也”。既而悔之。潁考叔獻計，開挖隧道，讓母子相見於隧。

 

 

圖二，演講會現場一角

 

“潁考專察”即開設民眾返探親的管道計劃專案也。

 

4.1987年5月29日，“外省人返鄉探親促進會”會長何文德偕該會數位義工（均退伍老兵）到員林探訪中部“榮民之家”，遭不明身份人士圍毆。7月26日，何文德等被田中公安分局以“涉嫌傷害榮民”提告。何文德不就遭到圍毆提告、也不對“涉嫌傷害榮民”反訴，因為“外省人返鄉探親促進會乃一推動人道工作之自發性組織，參與者均抱著無怨、無悔、無仇、無恨之精神挺身而出”。

 

據説，為“投身事業和預防不測”，何文德同妻子辦了離婚手續（依然同居、恩愛不減）。（圖七）

 

5.1988年1月，“外省人返鄉探親促進會”組織的第一個以團體形式前往大陸的返鄉探親團宣告組成，何文德為團長，黃廣海為領隊，楊祖珺為發言人，王拓為顧問。團員共31人，多數為台灣老兵，其中有“政治受難人”6人。

 

1988年1月16日，返鄉探親團經香港飛抵西安，開始其返鄉探親活動。

 

中華全國台灣同胞聯誼會及地方檯灣同胞聯誼會全程參與接待。

 

陜西省臺聯會吳慶洲1988年1月20日報告該團在陜西活動的情形。略謂：

 

 

圖三，“想家合唱團“在演講會上獻演

 

探親團打著印有中國地圖的醒目的團旗，整隊走出機場出口處，兩旁歡迎群眾鼓掌歡迎。當何團長知道我是臺胞時，主動熱情擁抱，並説：“我是台灣的大陸人，你是大陸的台灣人，我們都是同胞，不久的將來能在台灣歡迎你們”。入住協和大酒店後，團員們放棄午飯和午休，參觀了大雁塔、西城門和特種工藝廠。團員的白色罩衣印有“想家”、“四十年了，放我們回家”、“西望鄉關何處是，夢裏家園路迢迢”等字樣，每到一外即被圍了起來。他們都操著鄉音傾訴數十年思念故土親人的苦心。

 

晚6時，陜西省臺聯請他們品嘗北方風味的“餃子宴”。

 

17日，返鄉探親團祭拜黃帝陵。團長何文德誦讀了《祭黃帝文》，並供上從台灣帶來的水和泥土，以及菠蘿、檳榔，祭典由楊祖珺主持。

 

返鄉探親團在陜西還參觀了榆蘭酒店、華清池、秦俑館等。

 

又，中華全國台灣同胞聯誼會李雙龍當年報告：

 

19日下午5時許，返鄉探親團在首都機場受到在京臺胞和首都新聞界的熱烈歡迎。何團長在歡迎會上致辭説：“美國人策劃登月用了17年，而我們從台灣到大陸卻花了將近40年。我們希望有一天能在台灣歡迎現居大陸的台灣人返故鄉探親”。

 

 

圖四，“外省人返鄉探親促進會”章程

 

20日，全國臺聯舉辦在京臺胞同返鄉探親團的座談會。台灣新竹人、全國臺聯國內部部長徐兆麟在座談會上首先發言。他説：“41年前，我被國民黨抓兵到大陸。41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懷念故鄉、思念父母。如今我有老父在台灣，年已八十一歲，還有弟妹多人，我想早日回台灣探望年邁的父親，同時為去世的母親掃墓”。來自苗粟的黃清照也是一位老兵，他説：

 

“我看到你們每人衣服上都寫著‘想家’之字，而我這41年來都把‘想家’二字刻在心裏。我真想抱著你們大哭一場！”全國臺聯秘書長張澄生是台灣原住民平埔族。他説，不久前從新加坡同台灣的姐姐通了電話，姐姐告訴他：“你姐姐已經76歲了你知道嗎？父母都已故去，你要回來掃墓啊！”

 

返鄉探親團何團長最後表示：“我們完成此次返鄉探親任務後，回到台灣將為大陸臺胞返鄉探親而奮鬥”。

 

李雙龍當年在報告裏説：“可以預料，大陸臺胞返鄉探親的熱潮必將到來，願這些離開台灣故鄉四十多年的臺胞早日回到故鄉探親”。

 

返鄉探親團在北京參觀了盧溝橋、祭奠了抗日戰士的亡靈，遊覽了長城，並南下武漢，分頭探親祭祖（圖八、圖九）。

 

6.返鄉探親團的《祭黃帝文》是由“外省人返鄉探親促進會”顧問、台灣史研究會理事長王曉波教授起草的，文辭並茂。

 

7.據我所知，返鄉探親團團員中有2人原為人民解放軍某部戰士，他們分別於1950、1952年從福建大磴島、南日島被國民黨軍隊俘送台灣，在台灣獄中監禁多年，屬於台灣政治受難人。

 

 

圖五，《外省人返鄉探親促進會名譽會長、會長、顧問名單》

 

 

 

8.中華全國台灣同胞聯誼會于1988年設立“大陸台灣省籍老兵返鄉探親協進會”。該會于1989年1月編印了《大陸台灣省籍老兵名冊》（圖十一），併為協助大陸臺籍老兵返鄉探親做了大量工作。

 

 

 

8.全國臺聯初創的十年（1981—1991）裏，創會會長林麗韞、各位副會長及全體員工工作卓有成效，令人感佩。

 

2017年元月29—30日記于北京（作者汪毅夫係臺盟中央副主席、全國臺聯會長）

 

 

圖六，《外省人返鄉探親促進會聲明》

 

 

圖七，何文德街頭抗議：“抓我來當兵，送我回家去”

 

 

圖八，《臺聲》雜誌1988年第3期封面

 

 

圖九，返鄉探親團在大陸活動剪影

 

 

圖十：刊印于當年返鄉探親團手冊上的《祭黃帝文》

 

圖十一，《大陸台灣省籍老兵名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