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作家盧新華做客南京與讀者分享“三本書主義” 讀有字之書、無字之書、心靈之書
1978年,復旦大學中文系大一學生盧新華在《文匯報》上發表了處女作《傷痕》,這篇反思十年浩劫的短篇小説一經發表便引起轟動,由此發軔的“傷痕文學”成為瀰漫于70、80年代之交的文學思潮。40年後,上週末,年屆六旬的盧新華攜新書《三本書主義》做客南京先鋒書店,和澳門大學文學院院長朱壽桐展開對談,分享了他多年來有關讀書、人生選擇、民族與社會等問題的思考。盧新華認為,所謂的“三本書主義”,就是指人生應當讀“三本書”:有字之書、無字之書、心靈之書。
有字之書:讀書一定要讀經典
回憶起初進復旦大學讀書的歲月,盧新華説,當時自己的心裏裝著的主要是“有字之書”:“剛剛經歷過十年浩劫,人們對知識大多有一種迫切的饑渴。《復活》《悲慘世界》《艱難時世》《詩經》《左傳》《昭明文選》……無論是西方巨著還是中國優秀經典,我都讀得如饑似渴。”廣泛的閱讀為他後來的創作提供了深厚的思想積澱。即使到今天,盧新華依然認為,閱讀“有字之書”對一個人精神的成長至關重要。面對讀者提出的“怎麼讀書”的疑惑,盧新華回答説,讀書一定要讀經典,“以一個人活到80歲計算,一生也只有不到3萬天,這麼短暫而寶貴的人生,如果不去讀經典,是對生命的浪費。”
比起人們對讀書的漠視,更令盧新華感到憂慮的是時下一些年輕人對書籍的褻瀆。《三本書主義》自序中,他痛心地回憶起在微信朋友圈裏看到的一段視頻:一座教學樓的走廊上,身穿藍色校服的中學生們你推我擠、爭先恐後地狂撕著一本本書。他感慨:以這樣的態度面對知識,他們未來能書寫出怎樣的篇章呢?
無字之書:在自然社會中收穫真知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除了“有字之書”,盧新華認為自然和社會這本“無字之書”更值得一讀。
《傷痕》一舉成名後,盧新華選擇做記者、下海經商、出國留學、蹬三輪車甚至在美國賭場做發牌員。這些豐富多彩的經歷在他看來,無不是一本本寶貴的“無字之書”。在做發牌員的年歲裏,盧新華冷眼觀察這個由賭徒、賭桌和籌碼構成的“金錢社會”,收穫了“財富如水”的思索:籌碼在賭桌上移來移去,它們像水一樣能載舟也能覆舟。盧新華由此認識到,人們對待財富不應抱著佔有的態度,在滿足自身基本生存需要之後,不妨用自己的財富幫助有需要的人,這既是“度人”,也是“自度”。
相較于“有字之書”,閱讀“無字之書”需要我們用腳步丈量大地,在豐富的閱歷中收穫對於社會和人生的思索。對於當下“90後”“00後”這些“網絡時代原住民”,盧新華認為,更加迫切的不是讓年輕人多讀書,而是鼓勵他們深入田間地頭、走入工廠學校,在豐富的社會閱歷中磨練自己的意志,培養起自己對於社會人生的獨特看法,從而尋找到屬於自己的人生方向。
心靈之書:在反省中不斷前行
盧新華認為,無論是“有字之書”,還是“無字之書”,最終都要歸結于一本最最重要的書,那就是“心靈之書”。
細細梳理盧新華的人生道路不難發現,他的每一次人生抉擇都是出自對心靈的審視、對“我要度過怎樣的人生”這一問題的清晰思考。特別是當《傷痕》給他帶來巨大的榮譽時,盧新華卻無比警覺地意識到:若不放下已有的榮譽和光環,便無法攀得更高,走得更遠。於是,在對自己心靈不斷的“拷問”下,他把尋找個人在宇宙間的坐標、在自然和社會中的位置視為人生第一要務。
這也是他對現場讀者的寄語:“時代發展得很快,人們不可避免地變得浮躁,往往看不清自己的內心、看不清人生應該秉持的方向。佛家講‘靜觀’‘禪思’‘慈悲’,這些宗教裏的話語同樣適用於今天的我們。”在美國居住時盧新華還注意到,美國人會時不時地清理自己的車庫,他於是想到,我們人的心靈,不也正像這車庫一樣,需要時時清理,為靈性、智慧騰出容身的空間麼?
更重要的是,一個國家、民族也要多讀“心靈之書”。在《賭桌上的反思》一篇中,盧新華將審視的目光投向了世界視角下的中國人形象。在19世紀,白人批評“哪有華人,哪就有臟亂差”,如今經過幾十年的改革開放,中國人的文明素質有了大幅提升,但不是説沒有改觀的空間。盧新華希望,我們民族能夠從自身的文化土壤、國民性層面多作一點反思,多有一點建設。其實,一個國家、民族的精神領域裏也有一個“車庫”,只有常常清理、棄舊圖新,才能“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分享會最後,盧新華總結説,每個人都會在不知不覺中用自己身體的腳、心靈的腳,踏出一條只屬於自己生命體驗的軌跡,這軌跡其實就是一本本書。那麼,一個家庭,一個企業,一個組織,一個國家,一個社會,一個民族,是不是也應該窮盡畢生努力,寫下屬於自己的輝煌篇章?這正是他的《三本書主義》想要留給讀者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