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之水,賦予蘇繡小鎮鐘靈毓秀的浪漫。
“姑蘇臺榭倚蒼靄,太湖山水含清光。”白居易筆下的太湖靜謐而深遠。在太湖之畔,輕挑慢捻的銀針,牽動著蘇繡小鎮時光悠哉地流淌,繡娘們指尖上的彩線,細密勾畫著小鎮“刺繡之鄉”底蘊和美名——這裡,便是蘇繡的發源之地。 施漢 攝
今天,蘇繡小鎮的繡娘依然在刺繡中完成堅守與傳承。
“閨閣家家架繡棚,婦姑人人習針巧”。40年前,對小鎮上的姑娘來説,刺繡是傳統的家教,是必不可少的修養。 施漢 攝
蘇繡小鎮裏,80歲的老人做起刺繡一絲不茍。
至今,小鎮裏80歲的馬惠雲奶奶,依然將刺繡奉為“做生活”的信仰,一針上、一針下,就這麼繡一天,不覺乏。 “我15歲的時候就可以獨立完成繡品,啟蒙老師是我的母親”。 施漢 攝
80歲的奶奶憑藉著指尖敏感的神經,熟練地找到走線的路徑。 施漢 攝
梁雪芳,是馬惠雲的女兒,也是研究員級高級工藝美術師、江蘇省工藝美術大師。然而,她依然願意稱自己為“繡娘”。同樣,梁雪芳刺繡的手藝最早源於母親,童年印象最深的是和母親一起做“夜生活”(蘇州話稱夜裏做工為做“夜生活”)。
即便入冬,梁雪芳與母親的創作也不停止。無論暑寒,路過蘇繡小鎮的遊客都能看到,在梁雪芳的工作室,她與母親對坐在繃架前,母女二人合心同力,安靜平和地用針與線訴説一場最默契的對話。 施漢 攝
蘇繡從第一步“理絲”便開始考驗耐心。大多數繡娘們習慣於將買來的絲線段剪開,找橫桿挂上,再細細密密將線對折繞在桿上,開始編小辮子。所有絲線編好後,按照顏色分類一字排序。 施漢 攝
劈線是案前準備最為細膩的一步,即將一根花線分成若干份。一根線,可以分為兩絨,一根絨可分為八絲,熟練的繡娘 一絲還可再逐層分細,直到抽出一根線的1/128。越是漂亮精緻的蘇繡,絲線越細,針腳越密。 施漢 攝
劈線到極細,在光照下選擇合適的角度方能看清。 施漢 攝
梁雪芳所繡的金魚劈線後極細的絲條,才可栩栩如生地描摹出金魚輕薄柔軟的尾擺。 施漢 攝
梁雪芳所繡作品荷花荷花是梁雪芳極為偏愛的題材。以針代筆,無論什麼樣貌的蓮,梁雪芳都能用蘇繡的形式精準表現出來,似畫似真。但梁雪芳覺得,僅僅是“象形模倣”是不夠的。吸收當代藝術的觀念,成為她的渴盼。 施漢 攝
2006年,40歲的梁雪芳獲得了進修的機會,她背起了書包,踏上了北上清華的求學之路。在清華美院,她接觸到纖維藝術多元豐富的呈現形式,掌握到美的素養,意識到藝術是對生活的表達。而刺繡並非臨摹得“像”,刺繡是自己的語言,任何材料和工藝都是刺繡語言裏生動的字符與標點。 施漢 攝
歸來後,太湖荷塘畔,多了一個尋覓與思考的身影:梁雪芳會帶著紙筆、相機,在這裡靜觀閒坐,用心記錄著蓮花的一顰一笑。 施漢 攝
她看見了詩句裏寫的“葉上初陽幹宿雨”,品味了“留得殘荷聽雨聲”,卷舒開闔與悄然頹敗都是荷花生命本真的狀態。 施漢 攝
鉛筆素描、毛筆畫是每一位繡娘的“基本功”。梁雪芳憑藉記憶,畫下荷花的姿態。 施漢 攝
刺繡是需要心靜如水的藝術,縱然在心裏有千言萬語的讚嘆,但面對針線時,唯有靜默的對話,才能讓蘇繡——這位時光裏的“江南美人”,煥發出全新的光彩。 施漢 攝
梁雪芳醞釀而出的刺繡作品《荷韻》。一場春雪之後,太湖裏凝滯的冰塊緩緩融化,掩藏在淤泥中的生命藕斷絲連地露出一點細小的端倪,來年的魚吹開去歲的枯枝,露出波光粼粼的風光。而千萬片蕭索的荷葉仿佛聽到了燕的呢喃,緩緩舒展開身體,展露出質樸淡然的美態。2013年,《荷韻》被英國大英博物館永久收藏。 施漢 攝
《荷韻》局部 施漢 攝
《爾若盛開》局部
梁雪芳對蘇繡的創新還在繼續。《爾若盛開》裏,淡然的荷瓣輕輕展開,生命的自然之美,盡皆展現于方寸絲絹,素手纖針之下。 施漢 攝
梁雪芳以髮絲為線,穿針只為繡出自己下一部作品,成全自己的拳拳感恩之心。梁雪芳主張,回歸刺繡的本體語言。她不再滿足傳統刺繡取材于他人畫稿的現實,以自己在自然中的感悟與積年的藝術素養去創作,創造獨屬於自己的作品。 施漢 攝
而這下一部作品,就是自己的80歲的母親,畫中的母親慈祥地微笑著。母親是梁雪芳的引路人,是梁雪芳刺繡的信仰,也是梁雪芳手中的針與線。在描摹母親容顏的一針一線,梁雪芳看到了光。 施漢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