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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危險相伴的十個春秋

2016-12-14 16:34:42|來源:解放軍報|編輯:張倩楠

  沖天的火光,在硝煙瀰漫的空中露出鬼魅般的笑容。看得見的樹,看不見的山,都被裹挾到濃烈刺鼻的滾滾毒煙中。

  陸軍第1集團軍某防化團四級軍士長謝園兵被毒煙嗆得睜不開眼睛,朦朦朧朧中,他看見上等兵劉春林滿臉血污朝他跑來,他的防護服上佈滿彈孔,防毒面具的呼吸管被利物切斷後,懸在胸前晃個不停。

  “不好了,班長!‘毒蘑菇’爆炸了!”

  謝園兵猛一個激靈,倏地坐起身。他伸手擦了擦額頭上密密匝匝的汗珠,這才松了口氣:又做噩夢了。

  在初雪降臨的夜幕下,謝園兵所在的日軍遺留化學武器託管庫顯得格外安靜。

  謝園兵抬腕看看表,3點15分;又仰頭看了看墻上挂著的酷似“毒蘑菇”的化學武器抽象畫,抄起大衣和工具箱趕緊去巡察。下雪了,託管庫倉庫的排風扇很容易被凍壞。

  到今年年底,謝園兵就已經在這個託管庫工作整整10年了。雖然與團部遠隔百里,託管庫室裏新增添了很多現代化監控和保障設備,但謝園兵依舊絲毫不敢放鬆繃緊的神經。無論颳風下雨,巡視營區四週、排查點位安全情況,都是他每日每夜雷打不動的“必修課”。

  一開始,謝園兵並沒有被分到這位於荒山野嶺的託管庫。作為能把名字寫進團隊榮譽墻的訓練尖子,謝園兵曾是團裏叱吒一時的風雲人物。卸、展、穿、戴……一米八五個頭的他穿著全團號碼最大的防護服,身手矯健、動作敏捷。還挂著列兵軍銜時,膀闊腰圓的他就以28秒的優異成績,刷新了團裏保持多年的“全身防護”最快紀錄。

  由於膽大心細、專業精通,謝園兵3年時間內兩次榮立三等功,並被挑選參與了一項光榮而艱巨的任務——處置日軍遺留化學武器。

  1945年侵華日軍投降後,倉促就地掩埋和遺棄了大量化學武器。而今,這些不是地雷卻勝似地雷的“毒蘑菇”隨著時間推移被銹蝕,毒劑隨時可能泄漏,危害到無辜群眾的生命安全。

  謝園兵眼前的大體量毒劑罐,就是其中之一。其內部儲存的液態毒劑亟待進行取樣化驗,但由於進入罐內取樣的危險程度極高,外方人員明確表態拒絕作業。

  消除化學武器威脅,中國防化兵責無旁貸!“我先試試!”謝園兵主動請纓,他穿上剛配發不久的重型防護服,滿臉平靜地走進彈坑,深入毒劑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現場安靜得讓人窒息,百餘雙眼睛目不轉睛盯著罐口。

  小小頭燈的光點晃動在毒劑罐的黑暗裏,罐內,安置好採樣箱的謝園兵正在緊張作業。他預判好採樣位置,小心翼翼地刷開泥土銹蝕的槽心,眼前赫然涌現黏稠糊狀體。

  “就是它了!”謝園兵咽了咽口水,心臟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他透過護目鏡清晰地看到,槽心的保護壁已然只有薄薄幾毫米!一旦操作不當造成毒劑泄漏,後果不堪設想!

  謝園兵將取樣管緊緊捏在手裏,隔著厚厚的手套,他仿佛能感覺到塵封在毒劑裏的幽幽寒意。“冷靜!”他深吸了幾口氣,微閉眼睛定了定神,在那個狹小逼仄的空間裏,他冒著其它彈體隨時可能爆炸的風險,穩穩噹噹採集好三份毒劑樣本,還完成了受染土壤、空氣的檢測,前後用時5分13秒。

  “膽略過人!”看著謝園兵輕手輕腳地從毒劑罐裏挪出取樣箱,現場專家由衷讚嘆道。

  時值隆冬,可謝園兵卻像剛蒸完桑拿一樣,渾身冒著熱氣。他脫下防化服,倒出的汗水將草地洇濕了一片。

  作業結束後,上級單位依託該團建立起託管庫,對沒有轉運銷毀完畢的化學武器和相關污染物進行集中管理。謝園兵第一個打報告前去看管——經歷過生死考驗的他更能深切體會到防化兵的責任重大,雖不操槍弄炮,卻能守護一方平安。

  “你不要命了?”乍聽到謝園兵的選擇,新婚不久的妻子石紅雲在電話中強烈反對。謝園兵深知妻子的擔憂——防化兵,已經是和平時期的“高危”兵種;選擇日夜與化學武器相伴,情深意篤的妻子怎麼能夠放心得下?

  謝園兵在電話中磨破了嘴皮,妻子才勉強同意讓他“試試看”。但在謝園兵“上山入庫”後,妻子還是在電話裏反復表露了她的擔心——既擔心丈夫身體吃不消,又擔心能否要上健康的寶寶。

  現在,儘管聰明可愛的兒子即將進入小學,謝園兵的頭髮也始終茂密如初,但石紅雲每次來託管庫探親時,都會把兒子託付給老家的父母。謝園兵知道她的心結:生化武器威力可怕,妻子難免心有餘悸。

  “班長,你不後悔嗎?”剛上山來到託管庫時,劉春林曾問。

  “能讓‘毒蘑菇’遠離大家,值。”訥于言辭的謝園兵回答得簡單乾脆,“夢魘,一個人體會過就夠了。”

  雪越下越大,謝園兵終於巡察完各個庫室的毒劑彈。撣落一身細密的雪粒,謝園兵嘴角揚起淺淺的微笑:一切盡在掌控中。

  (原標題:與危險相伴的十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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