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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校園欺淩面面觀

2017-04-11 09:30:31|來源:新華網|編輯:賈雪靜

  新華網渥太華4月11日電(記者 李保東)最近,中國國內媒體報道的校園欺淩事件,在網上引起關注。為了解加拿大校園欺淩及其處理方法,記者最近走訪了幾所加拿大學校的老師、警察、學者和學生家長等,並請其中的一位華人家長把自己孩子在校被欺淩的情況寫了出來。

  加拿大網站“停止欺淩”(StopaBully.ca)所做的調查顯示,加拿大64%的學齡兒童認為欺淩是學校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全國校園平均每7分鐘就有一起欺淩事件發生;13歲是欺淩事件高發年齡;50%的高中生認為欺淩是學校存在的大問題;85%的欺淩事件發生時有其他學生在場或目擊;12%的學生每週都會遭到欺淩。

  2015年,加拿大多倫多大學針對網絡欺淩的調查顯示,20%接受調查的學生在過去三個月裏曾經受到過網絡欺淩。將欺淩的部分行為與刑事犯罪掛鉤,加強教育,是加拿大預防欺淩發生的主要措施。

  明確欺淩行為定義

  加拿大皇家騎警把欺淩劃分為四種,分別是物理欺淩、言語欺淩、社交欺淩和網絡欺淩。物理欺淩包括肢體上毆打、盜竊(破壞)受害人物品、強迫受害人做一些不情願的事情、違背當事人意願的性接觸等。言語欺淩包括戲弄、譏笑對方性取向(或性別、種族、宗教、種族或文化等)、違背當事人意願的性評論、亂呼其名、散佈對方謠言、諷刺挖苦等。社交欺淩包括把當事人當替罪羊、用塗鴉或手勢侮辱一個人(使其聲譽掃地)、群起孤立某人、把當事人逐出一個團體等。網絡欺淩包括在線傳播謠言、發送威脅性的短信、通過電子郵件恐嚇某人、在社交網絡社區取笑某人、假冒他人作怪、竊取和公開某人的身份或個人信息等。

  對於欺淩這一社會問題,加拿大一些學生家長和專家有不同看法和主張。有人認為孩子面對肢體欺淩時要打回去,而“停止欺淩”機構的專家則認為,這樣可能會導致暴力升級,有時會造成傷害程度加深。有人認為經歷被欺淩可以磨煉孩子的性格,而專家指出欺淩會使孩子失去對他人的信任,損害孩子的自我認知和自尊,影響孩子健康的心理髮展。有人也悲觀地認為欺淩不可避免,孩子們總會這樣做。

  專家指出,如果學生、家長、教師和社區一起努力,就可以消除欺淩。欺淩行為可能是模倣家長、電子遊戲、電視或電影中看到的行為。根據反欺淩網站BullyingCanada.ca的調查,93%的視頻遊戲對暴力行為都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這對孩子會是一個不良的暗示。

  幫助學生應對欺淩

  為幫助孩子應對欺淩,加拿大專門設立了幫助熱線電話(1-800-668-6868),對孩子如何避免遭受欺淩提供指導性建議。比如平時多交一些好朋友,經常與大家在一起,避免經常一個人,目光不要經常看著地(顯得很孤僻和軟弱),不要離開成人的視野,不要接觸幫派和毒品,參加各種體育運動隊,遇到事情要説出來等。

  加拿大紅十字會建議,通過提高學生和社會對欺淩現象的認識和重視來防止欺淩事件的發生,主要方法有:積極參加反欺淩的粉紅色襯衫日、舉辦參與欺淩預防周、設計宣傳網站、設計宣傳海報、把校內計算機屏保設為與欺淩預防相關的信息、舉辦反欺淩短片比賽或藝術比賽、向學校或家長團體發表關於欺淩預防的演講、創作播放反欺淩歌曲、組織以反欺淩為主題的跑步或音樂會等。此外,通過特別活動加強反欺淩教育,比如每年10月為防止虐待兒童月,11月19日為世界防止虐待兒童日,11月20日國家兒童日,12月20日為加拿大簽署“兒童權利公約”週年紀念日等。

  加拿大皇家騎警國家刑事犯罪預防中心設立的反欺淩教育警醒項目也多達9項。警方還建議,作為欺淩行為的受害者,應該離開現場,記錄下來受欺淩的細節,告知自己信任的成人,或者致電“幫助受欺淩兒童熱線”,也可以向校方報告。如果欺淩行為涉嫌違反刑法,則可以報警;如果涉及網絡欺淩,所有社交網站都有相關的舉報措施指導。

  推出校警項目教育

  2007年,多倫多一名15歲的學生Jordan Manners在學校遭遇槍擊身亡。為了防止悲劇重演,多倫多警隊在2008年推出了校警計劃(School Resource Officer Program),在多倫多30所高中派駐30名警察,2011年增加到46所高中,以加強和促進與學生、老師的聯繫。這一校警模式目前也在溫哥華、卡爾加裏、渥太華和溫尼伯格等市推廣。

  2011年,多倫多警隊曾對該計劃做過一次評估。指出校警通過與學生的日常交流,既傳輸了法制觀念,又了解了治安信息,還使學生們有問題可以及時與警方溝通。學校200米範圍內治安狀況明顯改善,學生對警察的好感增加67%,93%的學生感到安全。

  大多倫多地區的約克區警員韻寧,曾經長期擔任轄區學校法制教育工作,反欺淩是其中的一項重要內容。他在接受採訪時表示,就約克區教育局的所有學校來説,從小學一年級就開始反欺淩教育,從六年級開始由警方進行法制和專項問題教育。內容涉及基本法律常識、校園欺淩、網絡欺淩、商場盜竊、幫派、槍支犯罪、毒品犯罪。

  之所以從六年級開始,主要是因為六年級學生基本上是12歲。在加拿大對於違反法律的人,不論年齡大小警方都會予以拘捕,但如何處理有所不同。按照加拿大法律規定,12歲以上就需要承擔刑事責任。加拿大還有專門的《青少年刑事司法法》(The Youth Criminal Justice Act),規定對違法青少年有五種處理方法。包括不予指控、口頭警告、書面警告、社區服務和刑事指控等。

  加拿大皇家騎警提供的關於欺淩的資料顯示,有些欺淩行為是觸犯刑法的。比如死亡威脅,無論是當面的、網絡上的、或是通過電話或者短信發出的都包括在內;嚴重的身體傷害;威脅、騷擾,表現為通過各種方式騷擾、威脅對方,使其感到不安全;或者未經對方同意就散佈其親密圖片、裸體或性行為照片等;襲擊他人的行為,包括推搡、絆倒、拍打、擊打或朝人吐痰等過激行為。以上這些行為都屬於刑事犯罪,警方根據調查將決定是否提出刑事指控。2015年3月,加拿大《刑法》添加關於網絡犯罪的條款,以保護加拿大人免受網絡刑事犯罪的侵害,其中就有涉及網絡欺淩行為的條款。

  韻寧認為,將欺淩行為和刑事犯罪掛鉤,而且有無限的追溯期,增強了對欺淩行為的威懾力。

  親歷加拿大小學校園霸淩

  中國駐加拿大的一家機構的工作人員王菁,其孩子在加拿大渥太華的一所小學上學期間遭遇到霸淩,致使王菁痛苦不堪,但好在學校最後成功地解決了霸淩問題。以下是記者獨家採訪王菁的內容,為了保持王菁“原滋原味”的敘述,記者用第一人稱記錄了她對加拿大霸淩事件及其處理的所見所聞所感,以下為王菁敘述的主要內容。

  最近幾個月來,中國國內媒體報道了不少校園霸淩事件。儘管遠隔重洋,儘管社會各界眾説紛紜,可我依然能夠強烈感受到同為母親的那種心疼、隱忍與憤怒。因為就在幾乎相同的時間,我的孩子也經歷了他人生中第一次校園霸淩,而我也平生第一次以母親的角色與校方就此類性質的事件進行溝通。幸運的是,校方的態度積極而主動,溝通的過程順利而愉快,對事件的處理結果還算圓滿。這件事情讓我感受到加拿大社會及教育界對於校園霸淩事件的高度重視和成熟認知,也逐漸了解到其為應對校園霸淩現象所制定的一系列預防及處理流程。

  我的兒子于2016年9月升入加拿大渥太華市一所公立小學就讀一年級。剛開學不久,孩子就提到班上新來了一個很頑皮的男同學A。A身強力壯,人高馬大,經常搶奪同學的文具並擾亂學習秩序。一開始,我並沒有太在意,以為男孩子上小學後難免淘氣,讓孩子再發生類似的事情時就告訴老師,請求老師的幫助。可是,接下來孩子每天回家後的抱怨越來越多,比如A在教室裏到處追打兒子的好朋友;比如A把兒子的作業本撕了,還把他的文具盒都扔到了地上;再比如A把鉛筆放到他的水杯裏了,兒子自己到廁所用洗手液刷了好幾遍杯子,可仍不願再用泡過鉛筆的杯子,就忍著一天沒喝水……我開始感到問題有些嚴重了,一再叮囑兒子學會保護自己,遇事立刻出言警告或者報告老師求助。可看著孩子似懂非懂的樣子,我還是忍不住有些許隱隱的擔憂。

  終於有一天,我的擔心成為了現實。一個月前的某個下午,臨近放學時間,我接到了學校辦公室的電話。因為加拿大的小學教育是包含幼兒園和小學兩個階段的,所以我兒子從幼兒園到一年級都在同一所學校就讀。近兩年的時間裏,我接到學校辦公室電話的次數屈指可數。學校輕易不給家長打電話的,僅有的2次都是因為孩子生病而我忘記向學校請假,學校收到學生缺席報告後來電核實孩子是否和父母在一起。所以但凡是學校的電話,一定有事情發生。辦公室老師在電話裏告訴我,兒子今天在學校被一個孩子打到了右眼,起因是兩個孩子在遊戲的過程中想法不一致,對方一氣之下一拳打了我兒子的眼睛。事情發生後,學校先為我的孩子初步檢查了眼睛,並做冰敷處理。校長把打人的孩子留下,與其談了話。老師説,孩子的眼睛好些了,沒有大礙,我可以不用急著前往學校。如果不放心的話,待孩子回家後可以再查看一下,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及時和學校溝通。在對整個事情的闡述中,老師的闡述比較客觀詳細,但自始至終沒有提打人孩子的名字,只是説“那個孩子”。

  聽完老師的話,用火冒三丈四個字來形容我當時的心情,一點都不過分。這完全不是不小心,而是有意打的!孩子被打的地方是眼睛啊!多麼脆弱而危險的部位啊!而被挨這一下,僅僅是因為兩個孩子意見不一致。在電話裏,我難掩憤怒地對老師説,這是我一直擔心會發生的事情,因為類似的事情這學期以來已不止一次的發生,只不過這一次最為嚴重。因為當時已是放學時間,又考慮到校方已第一時間確認我兒子的受傷情況,查明事情經過,並採取了初步應對措施,我便決定見到兒子詳細了解後,若有需要再和學校聯繫。辦公室老師非常爽快地表示:“這是應該的,完全沒問題。”

  很快,孩子就放學了,他的右眼眼眶經過冰敷後仍然有明顯的紅印。我摸著兒子受傷的眼眶,止不住的心疼,想著孩子被打了一定非常委屈難過,回家後我一定要好好問問是怎麼回事。可出乎我意料的是,兒子的情緒看上去還不錯。我問他:“打你眼睛的是你們班那個特別調皮的小男孩兒A嗎?”兒子回答道:“不是A,是我的好朋友N。他氣急了,就動手了。”兒子還告訴我,校長找N談話了,告訴N這樣做不對,會有非常可怕的後果。N被停學一天。而N也向兒子正式道歉了,於是他決定原諒N。我疑惑的問他:“你不是學了跆拳道的嗎?都是綠帶了,怎麼人家打你,你還不還手啊?” 兒子想了一會兒説:“老師告訴過我們,以暴制暴不是個好辦法。”他的回答讓我又心疼又欣慰。就這樣,考慮到打人的孩子是我兒子平日的好朋友,再看到學校的處理過程,加之兒子都已經釋然了,我原本準備好的一肚子話就又咽了回去,只能憂心忡忡地一再叮囑孩子要學會保護自己,當自己的安全受到威脅的時候,一定學會自衛與還擊。

  第二天孩子又高高興興去上學了。送他上學時,我不經意間看到那位叫N的小男孩兒和父母從校長辦公室走了出來。兒子放學回來後説,他和N又成為了好朋友,N再也沒有這種行為。

  我以為到這裡事情應該已經告一段落了。可是萬萬沒想到,僅僅兩天后的一個上午,我再次接到了學校的電話。看到手機螢幕上不斷閃動的“兒子學校”這四個字,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來。果然,辦公室老師這次帶來的又不是一個好消息。兒子班上一個同學打到了兒子的私密部位,孩子現在非常難過,老師建議我將孩子接回家好好安慰並檢查他有沒有被傷到。辦公室老師還把電話轉接到了兒子的班級,兒子的班主任也向我介紹了情況,並讓孩子跟我直接用中文通話。我問孩子疼不疼,孩子説剛開始很疼,現在好多了但一上廁所還是覺得疼。我問孩子是誰打的,孩子説這次打他的正是那個把全班同學都欺負遍了的A。老師再次建議我如果方便的話現在就去看看孩子。聽到這些我心急如焚,6歲的孩子一週內被打了兩回,而且每一次都被打到要害部位,這讓我這個當媽的實在沒辦法繼續保持淡定。放下電話後,我便立刻驅車趕往學校。

  説實話,這是我作為孩子的母親,第一次就此類事件和學校面對面直接溝通。我擔心,學校對此類事情的做法是在雙方家長之間“和稀泥”,希望“大事化小”。受害學生的家長往往會因為擔心孩子被學校刁難、被同學孤立,而選擇偃旗息鼓、忍氣吞聲。而現在是在我並不太熟悉的加拿大,面對的是金髮碧眼的外國人。雖然我知道加拿大人一般都比較正義、溫和,但發生了這種在我們看來會“惹火燒身”的麻煩事兒後,他們會不會也敷衍説這無非就是男孩子之間的小打小鬧?如果校方試圖這樣“安撫”我,我該如何一邊保護好我的孩子,一邊和校方“過招”?事出緊急,無數個問題在我腦子裏盤旋,卻一時間都沒有答案。推開學校大門的那一瞬間,我有些緊張和猶豫。

  加拿大的學校不允許隨意進出,所有訪客必須到位於主要入口處(Main Entrance)的學校辦公室登記等候。剛一進辦公室,老師便電話通知了兒子的班主任。辦公室的裏間便是校長室。聽到我的聲音,校長立刻走出來,請我到她辦公室坐一坐。好吧,那就先聽聽學校的態度,我對自己説。

  校長非常嚴肅而誠懇地説,在一週內我的孩子經歷了兩次這樣的事情,且這一次被打到了私密部位,她感到十分抱歉。這樣的事情性質十分惡劣,她確認我的孩子在這兩起事件中沒有任何責任和過錯。

  她承認,這個肇事的孩子A一直讓學校很頭疼,上午的時候這個孩子在學校體育館裏把所有的椅子都推翻了,並打到了我的孩子。但她並沒有大批特批這個調皮的孩子。校長向我解釋,我們並不能就此判定這樣的孩子是壞孩子,他們只是比別的孩子成長的要慢一些,他們只是還沒有學會和懂得什麼是他們應該做的,只要給他們時間,正確地引導他們,所有的孩子最終都會走上正確的道路。對於她這樣的態度,我並不太意外。快兩年的加拿大生活,讓我了解到加拿大學校的理念是“以學生為本”,重視每個孩子的自我價值體現。在老師們眼中,孩子們沒有優等生和差生之分,每個孩子都是獨特的個體。家長和老師都相信孩子的天份迥異,教師充分尊重學生,也充分保護學生的自尊心和隱私。和辦公室老師在電話中的陳述一樣,校長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肇事孩子的名字。

  如果站在第三者的角度,我想我認同校長的觀點,確實這兩個孩子都還不到7歲,當然要允許孩子們有犯錯誤的可能。但試問作為受害學生的家長,哪一對父母會不心疼自己受傷的孩子?哪一對父母能夠一開始就可以輕易原諒施暴者?聽了校長的話,我開始暗暗擔心校方會因此包庇那個肇事的孩子。我不得不告訴校長,自從孩子升入一年級後,類似的事情就不斷發生。孩子自己也很苦惱、很害怕,他在家裏搭起了一頂小帳篷,一回家就躲到自己的小帳篷裏,他説他只有在帳篷裏才會覺得安全。作為家長我異常焦慮,我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事情總是發生在我兒子身上,我不知道該如何向孩子解釋為什麼這些孩子會採取這種極端的方式,我甚至不知道怎麼告訴孩子如何避免受到傷害。

  我一邊説著,校長一邊不住地心疼:“Oh my little boy. (哦,我的小男孩兒!)” 她再次強調一直以來我的孩子錶現十分出色,沒有任何問題。她説,現在孩子最需要的是媽媽的懷抱和愛,所以她建議我來到學校,第一時間擁抱孩子,讓孩子不再害怕。她同時告訴我,有一點也很重要且必須,那就是要讓孩子知道這個世界並不完美,確實會有一些不好的和錯誤的事情發生,當這樣的事情發生時,我們要學著面對,要告訴孩子這不是他的錯,不要效倣而要繼續做正確的事情。

  校長接著對我説,學校已針對這件事商議了一些應對措施:第一,把兩個孩子的座位調開,將我兒子的座位調到離這個孩子最遠的地方,讓孩子感到自己是安全的,不能因此而對學校産生恐懼;第二,肇事孩子的行為已經引發了學校的高度關注,這已經不僅僅是學校教育的問題了,學校會立即與他們的父母聯繫,進一步溝通,一定會拿出一個解決方案;第三,鋻於我兒子平日表現優異、聰明好學,她已安排班主任針對孩子的情況,單獨給孩子“開小灶”,教他一些額外的提高練習,學校和老師都會以這種方式讓孩子感受到關心,讓他明白他不是過錯方,讓他樹立信心,讓他明白只有行為正確才會得到這種額外的支持與關愛。

  正説到這裡,班主任老師帶著我的兒子過來了。一見到孩子,校長立刻彎下腰摸著孩子的頭問他感覺怎麼樣。校長告訴我,出於對孩子隱私的尊重,她們只是仔細詢問了孩子,並沒有脫衣檢查孩子的受傷情況。校長立刻把她的辦公室騰了出來,讓我在那裏檢查孩子有沒有受傷。她出去的時候細心地拉上了窗簾。在這個安全而封閉的小空間裏,我把孩子緊緊摟在懷裏。我查看了孩子的身體,沒有太明顯的傷勢,只有輕微的疼痛。孩子比我想像中要平靜許多。我懸著一顆心,終於稍稍放下了。向校長道謝後,我便帶著孩子回了家。臨走時,校長再次表示,她會盡最大努力來處理好這件事情。

  這件事情明顯對孩子産生了一些影響。儘管老師第一時間將兩個孩子的座位分開,但我兒子依然有些苦惱,因為A的座位離教室的門很近,班上的鉛筆刀就放在旁邊,孩子甚至因為害怕A會動手打人而不敢走過去削鉛筆。我無比的擔心孩子的安危。那幾天每天放學後,我見到兒子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詢問他這天有沒有被同學欺負。孩子越來越離不開支在客廳的那頂小帳篷,讀書也在裏面,甚至連吃飯都要求在帳篷裏。事情已經發生三天了,校方沒有再跟我聯繫,我無法得知事情如何處理和解決。看到孩子這種情況,我決定致信校方,如實告知孩子目前的糟糕狀況和家長的極度焦慮。老師收到信件後,在孩子的家校聯繫冊中給我留言,表示非常重視我的來信,已經將信轉給了校長,事情正在處理過程之中。

  一週後,孩子告訴我肇事孩子A離開了他們學校,再也不會回來了。我這才知道,儘管學校和我的直接面對面溝通只有在校長室的那一次,但是實際上學校對此事的後續處理工作一直沒有停止,確實是按照校長當時跟我提到的三點措施來進行。看到孩子不再焦慮的上學,看到他每天放學回來跟我説的最多的是他和小夥伴們玩得多開心,或是他因為表現好攢夠了十個積分到老師那裏換到了小禮物,看到那自信和陽光的笑臉再次重現在他的臉龐,我才算是徹底松了一口氣。

  這件事情發生後,我上網查詢加拿大相關政策時了解到,原來在英語中針對這種現象有一個專門的詞——bully(翻譯成中文,便是發音和含義都很貼切的“霸淩”)。加拿大各方各級都明確指出,霸淩(bullying)的方式有很多種,包括肢體攻擊(碰撞、推扯、傷害或盜竊財物)、口頭羞辱(辱罵、嘲笑或作出性別歧視、種族歧視或恐嚇言論)、社交方面(排斥他人加入小組或散播有關他人的流言或謠言)、書寫方面(書寫帶傷害性或侮辱性的便條或標誌)及網絡方面(通過電子郵件、手機和社交媒體網站散播謠言和有害評論)。加拿大各省市教育局、學校甚至國家紅十字會和兒童醫院的學生手冊、家長手冊和網站上,都有如何預防和應對霸淩的指導性信息,信息的內容包括從霸淩的定義、家長的作用到學校的責任、各省市霸淩預防和干預政策、平等及包容教育策略等各項政策制度,闡述十分詳盡。這些信息反復強調對霸淩現象是“零容忍”的,良好的校風與安全的學習和教學環境,對於學生能否在學校取得成功至關重要。此外,還提供了7天24小時的兒童求助熱線等保密諮詢服務。由此回想與學校的溝通過程,讓我感觸最深的是,校方始終堅持以學生的立場為自己的立場,所有的考量均從學生的人身安全和心理安全出發。事情發生後,學校應對及時,按照事情的嚴重程度迅速啟動不同的級別的應對流程。學校並不提倡雙方家長私下溝通,而主張由學校出面分別和雙方家長交流協商。從頭到尾,學校都沒有提及肇事孩子的名字,對肇事孩子和受傷孩子的隱私和感受同樣給予了最大的保護和尊重,以最大的公平和誠意來面對問題和解決問題,有效防止了不當行為進一步惡化,防止了霸淩行為給全體學生及學校帶來消極的影響。最重要的是,這種漸進式的懲處方式既保護了受害方的自信心,又給施暴方提供了回歸正軌的機會,不會讓施暴的孩子在錯誤的道路上破罐破摔、越走越遠直至再無回頭可能。

  但不可否認的是,校園霸淩是一個全球普遍存在、屢禁不止的現象。即便是在對校園霸淩“零容忍”的加拿大,對霸淩事件的處理也並非完美,仍有很多值得推敲和改進的地方。發生在我孩子身上的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一個月的時間了,我們的生活已重回平靜。網絡上的帖子引起的巨大漩渦,也正在被層出不窮的新熱點事件所替代。真誠希望這類事件能夠引起教育三方的共同關注和高度重視,拒絕旁觀,真正的行動起來,不要讓校園霸淩行為變成“見怪不怪”的現象。希望每個孩子都能遠離校園霸淩,擁有健康快樂的成長時光。

  (原標題:加拿大校園欺淩面面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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