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他們都説不好,我偏説好

傅雷説過,“誰也不存什麼幻想,期待文藝園地裏有奇花異卉探出頭來。然而天下比較重要一些的事故,往往在你冷不防的時候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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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當下的中國電影圈,姜文似乎也能夠擔得起這個評價。在他的身上,貼滿了諸如才子、暴君等形形色色又相互矛盾的標簽,最終,這些標簽一起將“姜文”的名字變成了一個碩大的符號。

 

姜文總能讓陌生人産生一種心驚膽顫的狀態,似乎他隨時會逼問你,永遠有一種俯視的態度。

 

在等待姜文的休息室裏,每個記者都在壓低聲音竊竊私語,彼此心照不宣地承認早已經熟讀了一篇題為《如何正確地採訪姜文》的大篇幅文章,在那篇流傳甚廣的文章調侃而無奈地介紹經驗,比如要“模擬周韻的穿衣風格”“灌醉自己”“化一個十八歲的粧”

 

但主角安安靜靜地出現了。姜文穿著運動衣和球鞋,舉著一杯摻著番茄汁的血腥瑪麗,大大咧咧地將杯沿上的一圈粗鹽抹掉,然後用那種胸腔共鳴的聲調説道,“來!我們聊!”

 

“還是錦衣夜行,但這次我開了路燈”

 

如果算上《一步之遙》,作為導演的姜文一共拍攝了5部作品,跨度長達22年。據稱,這部《一步之遙》的投資總額達到了前4部電影的總和。

 

這部電影的故事原型是發生在上海的真實事件“閻瑞生殺人案”。1920年6月,上海洋行職員閻瑞生因欠賭債無力償還,將身為“花國總統”的王蓮英約到郊外,殺人劫財。事發後,閻瑞生先後遁跡江蘇松江、海州和山東青島等地,最後落網入獄被處死刑。

 

“閻瑞生殺人案”一時轟動上海,大小報端爭相報道,上海民眾街談巷議。中國第一部故事長片《閻瑞生》也由此問世,影片片長2小時左右,是當年最賣座的商業電影。這部載入史冊的電影膠片雖然已在日本侵華戰爭期間被毀,但這部電影的誕生和這段舊上海謎案一起,已成為歷史傳奇敘事中的一部分。

 

《一步之遙》在這個故事的基礎上進行了改編。為了還原民國時期上海的歷史細節,編劇團隊耗時兩年做歷史資料的收集工作。對當時轟動一時的“花國總統”大選始末、上海租界的中外時局、閻瑞生殺人案件的細節都做了最詳盡的整理研究。但電影並非只為還原歷史真相,而是借助這樁歷史謎案的外殼,講述了一個更加令人眼花繚亂的冒險故事。

 

在之前的一次採訪中,曾經有人問姜文,“如果讓你憑空想像創造一個東西,你會選擇什麼?”姜文給出了一個孩子氣十足的答案:“如果可能的話,就讓我創造一座城市吧。”

 

某種程度上説,《一步之遙》讓姜文完成了他的心願:民國的上海,卻沒有弄堂、街巷和平凡的煙火人家,只有熱氣騰騰的亂世風景。

 

他甚至沒有還原歷史上真實的“上海大世界”,而是憑空搭建起了一座帶有西班牙高迪風格的空中樓閣。在那裏,冒險家、流氓、落難格格、時髦名媛,共同組成了一個血雨腥風又花團錦簇的大上海。

 

“我覺得姜文的片子一般都是一個男性荷爾蒙比較足的片子,而不是一個特別小清新的女生的片子。這個片子可能跟他其他的片子不一樣,因為這裡面有纏綿。愛情也好,私奔也好,還是反抗家庭也好,男女關係佔到了非常重要的一部分。這個跟他原來的電影有挺大的不一樣。” 姜文的兒時鄰居、好友洪晃這樣説道。在劇中,她出演了一個身材肥碩、表情詭異的角色。

 

在拍攝過程中,姜文曾經特別興奮地告訴他的好友、盧米埃影業有限公司總裁胡其鳴,他用了9台真正的3D攝影機,以節省換鏡頭的時間。後來,胡其鳴從劇組其他工作人員那裏得知:“哪是9台,一共用了十好幾臺呢!”

 

姜文曾經是有名的“燒錢”導演,為了達到他理想中的畫面標準,他重新粉刷過整條煙囪、鋪過鐵軌、種過鮮花,為了一場戲耗掉過11萬尺的膠片。而很多時候,他所精雕細琢的細節,並非能讓每一位觀眾都注意到。有人曾形容,姜文的電影是“錦衣夜行”,但對於《一步之遙》,姜文説,“依舊是錦衣夜行,但這次,我開了路燈,還是多角度的光源。這次,我要把錢花在你們能看到的地方。”

 

“其實,我對電影就倆要求!”姜文嘎嘣脆地吐出兩個詞 ,“好看,有趣。其餘沒了。”

 

《一步之遙》成為了《讓子彈飛》之後,姜文的第二部民國戲,同樣充滿在亂世中冒險的趣味。姜文對這樣的題材似乎情有獨鍾。沒人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真的與他的成長經歷有關。

 

“誰……誰……誰是你們校友啊?”

 

就像所有出生於上世紀60年代的軍隊子弟一樣,姜文的文化譜系裏也烙下了濃厚的“大院”印記:托斯卡尼的《鄉村騎士》、鄧麗君的《小城故事》、柴可夫斯基和樣板戲、內部電影、紅頭文件和私下流傳的黃皮書,共同組成了那個時代中少年的全部精神生活。

 

那絕對談不上是一個好的時代,但是在少年的眼中,1970年代的陽光、水汽,還有燒焦荒草的氣味,共同組成了一個明亮與曖昧並存的夏天。很多年以後,姜文在他執導的第一部電影《陽光燦爛的日子》中,將這種感覺進行了淋漓盡致的表達。

 

至今,那部張揚著濃厚的青春兇猛氣息的作品,仍舊是大部分與姜文同齡的中國男人最喜愛的中國電影之一。連葛優都説,“我説不清為什麼,也許是因為這部電影非常恰如其分地勾起了我們這代人對於青春的追憶。” 而陳丹青則評價:“姜文的電影相當生猛,不光佈滿了男人味,而且佈滿了動物性這麼多國産電影,只有他拍出了那個非凡年代的質感。”

 

但是,電影之外的姜文,在少年時代,卻遠沒有像電影中的男孩那樣氣勢洶洶。在他的好友、72中同學胡其鳴的印象裏,那時候,姜文剛剛跟隨在部隊工作的父親從貴州遷回北京定居,在學校裏並沒有太多的存在感。“他挺沉默的,而且年齡偏小,基本比同班同學都小了兩歲,所以好像並沒顯露出什麼崢嶸。”胡其鳴對《中國新聞週刊》回憶。

 

那時候,胡其鳴和英達住在位於史家衚同的北京人藝家屬院中,而姜文家所在的軍隊大院在內務部街,兩條衚同緊鄰,人藝子弟和大院子弟很快就交上了朋友。胡其鳴的媽媽是人藝著名演員呂恩,而英達的父親英若誠則是人藝的藝委會副主任。姜文就常常跟隨胡其鳴和英達一起跑人藝後臺,蹭戲、聽朗誦、看內部電影。

 

後來,在一次偶然的班會活動上,姜文站在講臺上為同學們講故事,他的班主任第一次發現了隱匿在這個寡言少年血液中的表演天分。也是在她的鼓勵下,成績平平的姜文決定報考表演係。

 

1979年的夏天,高考結束後,一起長大的小夥伴們就此各奔東西,英達上了北大,胡其鳴已經早兩年去了被他戲稱為“五道口男子技工學校”的清華大學,而姜文則報考了北京電影學院,結果落榜。

 

當年姜文落榜的原因後來也在北電錶演係內部悄悄流傳。有一種説法是他在進行模倣片段的考試環節時,把所有考官都鎮住了,因為這孩子模倣得實在太像,以至於所有老師都拿不準,到底要不要招進來一個能夠如此纖毫畢現進行模倣的學生。

 

對於姜文傳奇般的聲音模倣能力,在他後來的中戲同學高廣健那裏也得到了證實。

 

現在在國家大劇院擔任舞美設計總監的高廣健回憶,在30年前的中戲校園裏,大他三屆的師兄姜文是個調皮的風雲人物,最喜歡的惡作劇就是打電話,在電話裏模倣曹禺、模倣趙丹,將中央戲劇學院的老師和同學們唬得一愣一愣。

 

當然,此為後話。就像很多著名演員在日常生活中都沉默寡言一樣,在大眾印象中侃侃而談的姜文,在上大學之前,不但話少,甚至還有點結巴。

 

“他只有在説臺詞的時候才順溜。”胡其鳴肯定地説。在他看來,那些電視採訪中,姜文之所以也能順溜著説話,是因為“可能對他來説,那也是臺詞的一種”。

 

當年,姜文就讀的北京72中不但不屬於重點中學,反而有點“不光彩”,因為那所學校的誕生源於一次“放逐事件”。重點中學二中為將一批調皮搗蛋的“壞學生”調劑出去而單獨成立了那所學校,“壞學生”包括胡其鳴、英達、濮存昕,還有姜文。這些“壞學生”按照諧音給72中取了一個綽號,叫做“氣死二中”。 多年後,這兩所學校又進行了合併。有一年,二中校慶,還曾聯繫姜文作為傑出校友代表回校出席活動。對於這個邀請,姜文就像在張藝謀的電影《有話好好説》中扮演的那個口吃角色一樣,撇著嘴,大大咧咧地説:“誰誰誰是你們校友啊?”

 

“他們都説不好,我就偏説好”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不論作為演員還是導演,某種程度上,姜文的名字都和“少年得志”脫不開干系。他不僅長著一張20歲和40歲時基本都看不出分別的臉,並且周身散發出的濃烈的少年意氣也仿佛從未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改變。

“他就長那樣,20歲時沒人信他真就那點兒歲數,但現在也沒啥變化。”胡其鳴開玩笑地説。

在更多人眼裏,姜文活得不委屈、不壓抑,在他身上,永遠不可能發生許三觀或者福貴式的故事。他仿佛做什麼都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一把手槍、一塊驚堂木,就可以站著把錢賺了。但在胡其鳴的印象裏,即便面對最親近的朋友,姜文也很少直接流露感情。“他絕不會拎著酒瓶子來找你,説,咱幹了吧。”而是經常選擇一種迂迴的、疏離的、甚至帶有自嘲色彩的方式來默默抵禦外界的壓力。

據圈中一位好友回憶,姜文的導演處女作《陽光燦爛的日子》雖然大獲成功,但還是有很多人認為姜文導片兒就是玩票兒,長久不了。姜文就一直憋著一口氣,想讓這些人看看到底什麼才是好看的電影。被“陽光”普照8年之後,他拍了一部無比絕望與黑色的電影《鬼子來了》,結果被禁。而又過了7年,姜文拍攝了《太陽照常升起》,但這次,太陽並沒有帶來好運,票房慘敗。

《太陽照常升起》的故事最初脫胎于蘇州女作家葉彌的小説《天鵝絨》,那是一篇只有8000字的短篇小説,講述了一個發生在荒誕年代裏的荒誕故事。短故事被姜文擴充成了一部時長近兩個小時的電影,如同一場夢境,那些膨脹著慾望又游離在現實之外的角色們在《梭羅河》與柴可夫斯基《那波利舞曲》聲中,完成一次詭異又美艷的交匯輪迴。

事實上,“太陽的升起”非常艱難,電影拍攝過程中,投資人突然撤資,姜文只能急病亂投醫。在投入大量私人資産之後,是英皇集團老闆楊受成及時補入資金,讓他最終完成了這部電影。

而在電影上映之前的樣片審查環節中,一位主管官員提出了兩點意見,一是該官員認為,電影中“天鵝絨”這個意向指代曖昧,並且電影最終也沒講清楚到底什麼是天鵝絨;二是劇本中多次出現“你的肚子像天鵝絨”這樣的臺詞,有色情意味。

為解決領導的疑問,姜文號召周圍所有工作人員都放下手頭工作,開始蒐羅天鵝絨材質的東西,結果有人把鴨絨被都買了回來。最終,姜文選擇了一條天鵝絨質地的圍巾,終於解決了領導的疑惑。

姜文用他特有的方式解決了問題,但在接下來與市場的戰鬥中,卻無力回天。這部投資8000萬人民幣、他最珍視的大銀幕夢境,最終只收到了3000萬左右的票房。

後來,在無數場合,姜文都表示,《太陽照常升起》是他偏愛的作品,甚至在後來的《讓子彈飛》中,他還大量使用了“太陽”中的配樂,以示致敬。

“他們都説不好,我就偏説好。” 一次朋友間的私人聚會上,姜文就著一點酒意説起了“太陽”。談起這段往事,胡其鳴嘆了口氣:“他真聰明。只可惜他的聰明不能僅僅奉獻給電影。”

姜文身邊的工作人員説,在工作過程中,姜文最喜歡表達的觀點就是,“電影是為了表現生活,不是要去教人們怎樣生活的。”而在影評人周黎明看來,“欣賞姜文的影片,如果不做詮釋的話,會損失一半的樂趣。”就像《讓子彈飛》,有人看完洋洋灑灑寫了幾萬字的評論,一一描述其電影中的各種隱喻,從而證明姜文電影中無與倫比的包容性。文青看到啥,憤青看到啥,普通觀眾看到啥,“腦殘”看到啥——你看,他甚至連“腦殘”的口味都照顧到了。

“我真不知道女人是怎麼想的。”

 

曾有影評人談笑間比較起中外男演員,得出的結論是:陳道明像凱文·斯派西,陰鬱內斂;而姜文則像阿爾·帕西諾,霸氣外露。

面對這樣的評價,姜文未置可否。但他的合作者描述導演姜文時,“體貼”甚至“羞怯”卻是最常出現的詞彙。

“演對手戲時,他好像比我還緊張。”第一次與姜文合作的舒淇回憶道,“在他的片場你會經常聽到掌聲,我覺得姜文最厲害的一點就是,他特別特別會誇獎人,誇獎到你都不相信自己真的有那麼好。”

而葛優則對《中國新聞週刊》説,“他從來都不會給我具體意見,頂多慢悠悠地説一句,葛老,臺詞可以説得再‘香’一點。”當葛優用自己獨特的聲線模擬姜文語氣的時候,你會注意到,那“香”絕不是香水的脂粉氣,而是人間煙火的飯菜香。

除了謙和與體貼,讓好友高廣健印象最深刻的是,姜文身上一直有著濃重的古典情結,“他喜歡作詩填詞,而且一有得意之作,就會用短信發給朋友們欣賞。”高廣健説,有一次姜文發過來的詩中有一句 “長天過大雲”,讓他覺得氣魄非常壯美。後來,想必姜文自己也很喜歡這句得意之作,甚至還用它當做了書名。

至今,中戲校友高廣健還會常常和姜文一起進劇場看戲。今年5月,他們一起去北大百年講堂看了德國邵賓納劇院的《朱麗小姐》。他和姜文經過一條黑暗的長走廊。姜文突然彎下腰去,撿起地上的一個空易拉罐,丟進旁邊的垃圾桶。“等下絆著別人就不好了。” 姜文在黑暗裏甕聲甕氣地説。

對於姜文的善解人意和體貼,有個小段子一直流傳。

上世紀80年代,姜文常常去鄰居洪晃家做客,看到剛做完手術心情不佳的章含之(洪晃母親),便開玩笑想讓她開心,説:“章阿姨,您真漂亮,如果我找女朋友,一定要找您這樣兒的。”結果許多年過去,洪晃每次見到姜文,提起自己的媽媽,還要説“你女朋友”云云。

結果,這個段子後來被姜文自己“辟謠”了,“洪晃多會寫文章啊,你們可不能聽她説的,她説完我都信了!”“我哪敢這麼和章阿姨説話,在我們小時候,她是我們整片兒男孩兒們的夢中情人,我也就是背地裏和洪晃説説,誰知道她真的去告訴了她媽了”

“其實,我特別困惑的一點是,我覺得我非常不會討女人高興。我媽、我媳婦兒、我閨女,我都弄不懂。特想弄懂怎麼能和她們配合,怎麼讓她們高興,別怪我,一直是個課題,怎麼也弄不明白。”

不過,在“喊冤”過後,姜文馬上又狡黠一笑:“其實洪晃説的那個‘女朋友’的段子被我用在了《一步之遙》裏了,馬上你們就會在電影裏看到。”

“‘姜文’已經成了一個角色”

 

很早以前,還在做演員的姜文在街上打車。司機高興地認出了他,説:“哎,你不就是演姜文的那人嗎!”

“他是説錯了,但是我樂了,挺高興,覺得挺有意思。也就是説,從某種意義上,‘姜文’在很多人的感覺中已經成為一個‘角色’,他是不是我,已經不重要了。這個‘角色’姜文在人們的心目中、在社會的某一個角落已有一個位置,就跟拼圖似的給拼到那兒了。”姜文這樣説。姜文覺得,司機無意間説了一句挺智慧的話。他就接了一句:“對,沒錯!我就是演‘姜文’的那個人。”

如今,姜文依舊在特立獨行地扮演著“姜文”。

他沒有註冊微博,自己的團隊也沒有公眾賬號,只在每一部電影上映前進行常規的宣傳活動。他更喜歡隱匿在大幕後邊,小心翼翼地透過取景框,構建著心目中最奇異的夢境。

他有兩個習慣。喜歡隨手拍各式各樣的監控攝像頭,然後發在私人的微信朋友圈中,粗糲的、精緻的、簡陋的但它們都是以各種各樣的方式,隱匿在無數或熟悉或陌生的城市中。另外,他還喜歡站在電影院的二層,看觀眾們的反應。“我最喜歡看他們笑的樣子,並且喜歡默默記下他們不同的笑點。”姜文説。

有一段著名的探戈舞曲,與姜文的新片有著同樣的名字:一步之遙。對於姜文來説,也許我們依舊與他間隔著似近還遠的距離,當你覺得已經認清了他的模樣,他卻又飛快地滑著舞步,退到海闊天空的背後,而你卻還是不甘心,一定要將準確的標簽貼到他身上,最後發現,這一切可能仍是徒勞。

就像有人問他,《一步之遙》電影説明書中對於其中的角色馬走日的描述是這樣的:不委於世,不負於名。這句話是不是形容你姜文本人?

姜文轉頭就問:“這誰寫的啊?”編劇之一閻雲飛承認是出自自己之手後,姜文的回答誠懇又無賴:“這怎麼能説是我自己呢?我可真的不姓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