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關係改善前進面臨艱難探索——第五屆世界和平論壇採訪側記

第五屆世界和平論壇的《亞洲安全架構與中日關係》專題小組討論會。

 

海峽飛虹消息（記者 王小燕）日前，主題為“共同安全秩序：合作包容開放”的第五屆世界和平論壇在北京召開。由於論壇的非官方性質，參會人員均以個人身份參加。在《亞洲安全架構與中日關係》專題小組討論上，中日兩國專家結合亞太地區的最新動態，就當下的中日關係及未來展望展開了熱烈討論。

 

7月8日，韓美軍方共同宣佈將在韓國部署“薩德”系統，加劇了東北亞安全局勢的複雜性。

 

7月12日，所謂“南海仲裁案”結果出爐，日本和美國被認為深度參與了此次鬧劇。

 

2012年9月以後，中日雙方圍繞釣魚島領土主權方面一直處於對峙局面，近期，雙方軍艦的近距離接觸事態也開始見諸報端……

 

發生在東亞的這一系列的“安全困境”如何影響中日關係？記者在世界和平論壇上採訪了中日雙方的專家學者。

 

前聯合國副秘書長、前中國駐日大使陳健。

 

對於當下的亞太地區安全形勢，前聯合國副秘書長、前中國駐日大使陳健認為，中日之間存在的風險最為突出。他説，“美國的亞太再平衡，日本的所謂新和平主義和中國的全面崛起，這三種態勢之間是否會碰撞、走火是亞太地區安全和穩定面臨的最大挑戰。而如果説亞太地區哪會擦槍走火，中日之間擦槍走火的可能性大於中美之間。”

 

陳健以所謂“南海仲裁案”為例指出，日本政府近來積極挑動中國周邊國家的反華情緒，妄圖破壞中國和平發展的國際環境，嚴重惡化了兩國關係存在和發展的基礎。陳健表示：“如果現在美國對於主權問題不持立場，是美國立場倒退的話，日本插手南海事務，是對二戰成果的反對，中國人民絕對不會答應。前一段網上有這樣一個議論，中國打菲律賓不應該，因為以強淩弱不是中國該做的事情，中國打美國，美國太大了，也太遠了，中國夠不著。打日本遠近大小正好，我不知道這樣一個議論到底有多少代表性，但是至少説明火種尚且存在。”

 

中國社科院日本研究所代理所長高洪。

 

中國社科院日本研究所代理所長高洪表示，中日關係雖然危機重重，但需要看到的是，雙方在妥善管控矛盾分歧、保持對話合作勢頭、加強國際地區事務協調方面仍表現出了共同的願望。7月15日，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克強15日下午在烏蘭巴托應約會見日本首相安倍晉三，這是中日高層繼去年11月在首爾的會晤之後，時隔9個半月的再次接觸，對於在困境中不斷探索改善渠道的中日關係而言，無疑是一個積極的信號。“比如説在的敏感度的經濟合作、貿易往來、環境保護，都有一些共同的話題和認識，包括一些在非傳統安全議題上，雙方也有改善關係的意願。應該説，如果日方領導人能夠按照會談期間向中國總理做出的承諾去實施其對華政策的話，中日關係在有所改善但關係仍很脆弱這一特定狀態下將會朝著正方向去發展，這是大家共同期待的”。

 

日本民間智庫“東京財團”學者小原凡司（左一）。

 

對於來自中國民間擔憂和期待參半的聲音，曾在日本自衛隊服役，並曾擔任過日本駐華使館武官，現為日本民間智庫“東京財團”學者小原凡司強調，當下世界正面臨各種新的挑戰，中日雙方首先需認清形勢，確認好彼此對於發展的關切。他説，“現在世界各地都有這樣的現象，那就是民眾的不滿情緒在積累，對於‘國家’的意識在日益增強，一些看起來姿態強硬的政治領袖由此脫穎而出。而諸如伊斯蘭國等存在於現有國際社會之外的恐怖主義勢力也不停地向國際秩序發出挑戰，我們不可以任憑這一動態發展下去，將世界引向不好的方向。因為我們有著一致的目標，那就是要發展經濟，過上富裕的生活，絕不是發動戰爭，對於這一點，我們的認識還做得不夠。”

 

談到未來的中日關係走向，小原凡司表示他持樂觀的態度：“日中之間當然應該相互合作，發展經濟。一直以來，日本正是出於希望中國得到發展的期待，開展了對華ODA援助，而這一想法到現在並沒有改變。很多日本企業在和中國的商務合作中獲利，而且大多數日本人也認同中國經濟仍然在牽引著世界經濟的發展。為了相互的經濟利益，為了彼此的發展，日中只能走相互合作的道路，對於這一點，我認為雙方需要進一步做出明確的認識。而在我看來，大部分日本民眾是認同這一點的，所以我對未來持樂觀的展望。”

 

小原還表示，長久看來，經過雙方不懈的努力，中日之間的矛盾是一定能夠得到解決的，但“在這一天到來之前，首先必須確保不發生未曾預期的、擦槍走火的事態”。

 

九州大學準教授相澤伸廣。

 

小原的發言反映出日本社會中客觀、理性的一種聲音。一方面是希望能共同發展的呼聲，另一方面是對中國在世界經濟秩序中有所作為的期待，面對記者的提問，參會的日本學者雖然沒有回避兩國關係中互為對峙的一面，但更多的表述還是對於上述兩點的強調。九州大學準教授相澤伸廣表達出更為宏大的期待，那就是在中國的引領下，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AIIB）可以創建一個不同於既往的新秩序。“在基礎設施建設方面對於亞洲而言重要的項目，和對於美國而言的重要項目是不同的，而世界銀行是以美國為中心運行的。雖然中國是亞投行最大的出資方，但我期待亞投行能走出一條新路子，那就是在共同協商的基礎之上制定規則。如果中國能主導這一新秩序的建設，我想對於中國長期的國家利益一定也是有利的。雖然這樣的思路難以適用於領土爭議問題的解決，但我想在經濟領域是可行的。”

 

相澤伸廣認為，對於是否加入亞投行，日本目前處於觀望階段，隨著更多的運作規則的進一步明確，日本應該結合現實情況，認真考慮加盟事宜。

 

東京財團的資深研究員秋山昌廣。

 

對於兩國民眾為何在對彼此的認知上産生障礙，東京財團的資深研究員秋山昌廣認為應增加相互的直接接觸，他介紹了此次參加論壇的真實感受：“説句老實話，中國也好、日本也罷，政治家也好，民眾也罷，其實都缺乏對對方的了解，我自己就是一個例子，不過每來一次，就會多一些了解。南海仲裁案就是一個例子，這次來了，我才知道為何中國要痛徹地表示反對，不來還真不知道。所以第一步，要要了解對方到底在想什麼。中國朋友可能也並不是非常了解日本，我常聽到很多中國朋友來日本旅行後説，‘日本人原來是這樣的？’，這就是一個例子，兩國之間常來常往，多多溝通，關係自然會走向好的方向吧。”

 

秋山昌廣在採訪中還特地強調，日本並非想要和美國綁在一起，專門給中國挑刺，日中同為亞洲的大國，兩國之間建立起良好的關係，對於亞洲的穩定非常重要。另一方面，現實情況中，回顧近期的日本國內的政治動態，尤其是修憲動態今後在日本國內的發展趨勢，無疑也是影響兩國關係走向的另一個重要因素。

 

7月11日,日本參議院選舉結果揭曉,“修憲勢力”在參議院獲得了三分之二以上議席,安倍內閣是否會就此推動修憲進程，進而給中日關係，乃至東亞局勢帶來新的不穩定因素，中國社科院日本研究所代理所長高洪認為，“安倍個人的意思是非常想儘快改變和平憲法的。那麼，什麼外部力量，或是什麼原因能讓他儘快如願以償呢，就是他挑動兩國關係中的危險的爆發點。如果中國政府和人民希望很好地維護亞洲的安全、繁榮、穩定的話，就不要讓他找到機會，這一點是很重要的。”

 

前聯合國副秘書長、前中國駐日大使陳健指出，中日關係不只是歷史問題和釣魚島問題，深層次的原因是在國際格局發生重大變化的情況下，兩國如何看待對方的問題。當下對於改善中日關係而言，最重要的是不要再增加新的分歧點，不可把南海問題作為中日之間新的爭議點。他還援引日本時事社近期的評論——“三年多以來，貫穿安倍外交的一個主題是如何同中國交鋒，以日美同盟為軸心，構築了對中國的包圍圈，但是時至今日，事態很難説朝著向安倍的目標發展”而指出，“我希望日本政界、學界都能傾聽這樣一個冷靜的分析，改善與中國相向而行，儘快創造條件，改善關係，建立海空聯絡機制，更不要插手南海爭端，中日關係如果能夠按照雙方達成的歷史文件和共識取得改善和發展，就是我們對亞太和平和安全的最大貢獻。”

 

2014年11月，APEC峰會在北京舉行前夕，中日雙方外交部門緊急磋商，達成了四項原則共識，以此為前提，習近平主席峰會期間應約會見了安倍晉三首相，冰凍已久的中日關係由此出現緩和跡象。今年9月，G20峰會將在杭州舉行，中日雙方是否可以抓住當下的機會窗口，進一步實現雙方最高領導人的正式會談，推動中日關係走上健康發展的軌道，進而為地區及全球和平作出重要貢獻，這是擺在兩國領導人面前的一道不可回避的考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