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止中美南海對峙升級，王毅怎麼做？

2月23日，中國外交部長王毅與美國務卿克裏出席新聞發佈會

　　隨著美國拋棄其在南海問題上原先相對溫和的立場，中美在南海問題上的矛盾開始日益激化——美國軍艦駛入中國島礁附近、美海軍反潛飛機在南海挑釁性巡航、美軍轟炸機飛越中國島礁上空……這一系列事件，無不顯示出事態開始朝著令人擔憂的方向發展——中美南海對峙已經到了一個不得不喊停的地步，雙方亟需就南海問題進行溝通。

　　因此，在中國外交部長王毅于2月23日至25日訪美期間，中美雙方將就南海問題交換意見。在王毅外長訪美之前一週，美國官員直接表達了王毅訪美的意圖，即防止雙方誤判南海局勢。

　　向世界澄清被美國惡意誤讀的“航行自由”與“軍事化”

　　美國攻擊中國南海政策的首要論點是所謂“航行自由”問題。然而，筆者查閱相關資料，事實是中國從未在南海地區威脅美國及其盟國的航行自由，而與此相反的是，中國作為南海最大的沿岸國，其航行自由受到嚴重妨礙——2013年，中國航母“遼寧號”在南海受到美海軍巡洋艦考彭斯號攔截。作為軍用艦隻的航空母艦戰鬥群的航行自由，甚至是航行安全都得不到保證，遑論其它。

　　最近，美國又開始指責中國在南海島礁進行軍事化。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指出：實際上，美方是在刻意混淆概念。中國在自己的領土上部署必要的國土防衛設施，與美國在夏威夷佈防沒有任何本質上的不同。

　　西沙群島是中國固有領土，中國在永興島部署“紅旗-9”防空導彈是自衛性質的必要部署，並未妨礙任何國家的利益（除非它的“利益”是建立在損害中國領土主權和安全的基礎上的），無須徵得任何一個外國政府或者國際組織的同意。相比之下，美國在迪戈加西亞群島的軍事化程度遠超西沙群島——“紅旗-9”防空導彈的攻擊性遠不及戰略轟炸機，且美國並非印度洋沿岸國家。按照美國的固有邏輯，中國完全可以據此指責美國在印度洋島嶼上搞軍事化，並且帶有攻擊意圖。

　　闡明若中美南海對抗升級對雙方核心利益均將造成較大衝擊

資料圖：美軍F-22戰機

　　對中國而言，與美國在南海的全面對抗將惡化中國周邊安全環境，使支撐中國外向型經濟的海上航道面臨威脅，“一帶一路”戰略也將遭受嚴峻挑戰。而且，中國航空母艦和核潛艇的訓練、集結以及演習區域安全壓力加大，將直接影響到中國於今年下半年啟用的文昌航天發射中心。可以説，如果南海不安全，中國將面臨“天權受制于海權實力不足”的窘境。

　　就美國來説，與中國在南海對抗升級對其自身有害而無益。在美國海軍部制定的控制海上16個海上咽喉航道中，馬六甲海峽、望加錫海峽和巽他海峽均位於南海或附近海域，一旦南海局勢生變，必然對美國的海洋霸權産生衝擊。此外，全球貿易中每年有高達5.3萬億美元的份額要通過南海，其中1.2 萬億美元要通過美國的港口——南海局勢不穩也將危及美國的海上貿易。前不久， F-22在抵近中國周邊時被發現，促使美國開始重新評估中國的實力——中國是南海沿岸最強大的國家、享有地利之便，擁有世界上最強的海防實力，美國若繼續在南海“玩火”，恐非明智之舉。加之，美國維繫霸權成本日益上升、國力相對下降，奧巴馬總統大概也不願意在剩下的任期內大動干戈。

　　如果中美在南海展開持續對抗，由此可能引發的軍備競賽將白白消耗兩國大量寶貴的戰略資源。更極端的情況，中美一旦在南海“擦槍走火”，雙方都將面臨一個危險的局面：這種對抗有可能會逐步升級，甚至會引發局部武裝衝突。兩個核國家的武裝衝突潛藏的危險性之巨大不言而喻。

　　中美或將就南海問題達成默契並逐步建立起危機管控機制

　　有鋻於此，雙方都有就南海問題“坐下來談一談”的意願。筆者認為，通過此次磋商，中美雙方有可能就南海問題達成某種程度的默契，甚至是設立某種規範以防止擦槍走火。2014年，西太平洋海軍論壇第14屆年會表決通過了《海上意外相遇規則》，對海軍艦機的法律地位及其海上意外相遇時的安全程式、通信程式、信號簡語、基本機動指南等均作出規範。作為參與國，中美應該對於該規則的精神有較深的領會：隨著兩國艦機在南海“意外相遇”的概率增加，雙方對危機管控有著同樣的需求——南海不能成為雙方全面對抗的場所，達成默契並設立行為規範成為符合邏輯的選擇。

　　並且，南海局勢可能會産生一定程度的溢出效應。南海是中美海權關係的核心地帶，兩國海權關係的競爭與合作程度很大程度在南海問題上最先體現出來，而後逐漸推廣到其它海域——如果中美在南海能夠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行為規範乃至雙邊機制，將會在其它海域産生示範效應，在多領域實現“互利共贏”；如果中美在南海的關係緊張，那麼總有一方要通過“圍魏救趙”以分散壓力，這種壓力將會向其它海域甚至地區蔓延，打亂兩國既有戰略部署導致巨大資源浪費。

　　不能忽視的是，中美在南海“有限的軍事對峙”狀況還將持續。美國的目標是竭盡全力阻止中國通過南海走向遠洋，防止中國海上實力壯大以維護美國海洋霸權；然而，隨著中國海上實力的增長，走向遠洋已經成為中國海軍乃至於中國這個陸海複合型國家的戰略選擇。南海是中國的邊緣海，也是中國海權利益集中的地區，面對美國的軍事挑釁，中國實際上已經無路可退。這是霸權護持和反霸權的結構性矛盾，短期內無法調和。

　　南海已經日益成為美國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海洋國家和中國這個世界上最大的陸海複合型國家之間博弈的場所，雙方關係競爭與合作的本質決定了兩國的海權矛盾具有長期性和有限性的特點。因此，此次王毅外長訪美、與美方高級官員就南海問題進行磋商，一方面顯示了中方願與美方共同協商解決爭議的積極姿態，另一方面也是為雙方提供接觸和相互了解的機會，為進一步展開更高級別會談鋪路，從而引導南海局勢向雙方利好的方向發展。（馬堯，上海外國語大學國際關係與公共事務學院特約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