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6月2日晚11時35分，離第二輪組閣權失效僅剩25分鐘，以色列擁有未來黨領導人耶爾·拉皮德電告總統魯文·裏夫林和議會議長亞裏夫·萊文，他已能夠成功組建政府，這意味著現任看守內閣總理、已連續在位12年多的本雅明·內塔尼亞胡將下臺。

　　在此之前的5月30日晚間，以色列右翼亞米納黨領導人納夫塔利·貝內特發表聲明，正式宣佈他將與中左派政黨聯合組建“變革”政府，從而掃清了拉皮德使用授權成立新政府的最大障礙。根據亞米納黨和擁有未來黨之間的協議，貝內特將首先擔任總理至2023年9月，之後拉皮德接任，直到2025年11月任期結束。

　　而5月30日上午，新希望黨領袖吉迪恩·薩阿爾拒絕了利庫德集團所提出的輪流擔任總理的提議，即由薩阿爾擔任頭15個月的總理，隨後2年是內塔尼亞胡，最後剩餘任期由貝內特執政。內塔尼亞胡以書面形式提出這一提議，但他的努力最終並未奏效。

　　以色列政壇為何會“變天”

　　3月25日，兩年內以色列舉行的第4次議會選舉結果揭曉，利庫德集團獲得30個席位，繼續位居議會第一大黨，遠遠高於排名第二的擁有未來黨（獲得17個席位），內塔尼亞胡自行宣佈贏得了大選。然而，與美國大選當天即大致知曉誰會當選總統不同，以色列政壇由於小黨眾多，自1948年建國以來沒有一個政黨在選舉中贏得超過半數選票單獨組閣，因而大選之後圍繞組閣而展開的合縱連橫，才是以色列大選的真正“看點”。

　　4月6日，裏夫林總統首先授權給利庫德黨首內塔尼亞胡組閣。雖然獲得了傳統的宗教政黨沙斯黨（9席）、聯合托拉猶太教黨（7席）和宗教猶太複國主義黨（6席）的支持，甚至連搖擺的右翼亞米納黨（7席）也不排除與利庫德合作，內塔尼亞胡最終只得到59席的支持，而獲得組閣權卻需要61席。5月4日，在最後期限到來之際，內塔尼亞胡無奈交回了組閣權。

　　5月5日，裏夫林總統又授權獲議席僅次於利庫德的擁有未來黨領導人耶爾·拉皮德組閣。最初人們普遍認為過於分散、政見差異較大的左中右派很難聯合起來，以色列可能將不得不在3個月後舉行兩年內的第5次大選。然而，在頻繁選舉引發的民間不滿情緒日益積累、對現任總理長期面臨貪腐訴訟久拖不決，以及尋求變革的大旗之下，反內塔尼亞胡陣營最終聯合了起來，原則上同意組成一個左中右翼共治的變革政府，其中中間派25席（擁有未來黨17席、藍白黨8席）、左翼13席（工黨7席、梅雷茨6席）、右翼20席（家園黨7席、亞米納黨7席、新希望黨6席），再加上外部支持新政府的聯合阿拉伯名單（拉姆黨）4席，一舉達到了組閣的要求。即便是5月11日至21日，以色列與哈馬斯在加沙的流血衝突，也未能阻止反內塔尼亞胡陣營“變革”政府的決心。

　　內塔尼亞胡還有沒有機會

　　6月1日上午，有意加入聯合政府的8個政黨代表齊聚特拉維夫市郊區的一個酒店，試圖在擁有未來黨領導人耶爾·拉皮德的組閣任務結束前解決他們剩下的分歧。經過談判，6月2日深夜，8個政黨代表簽署了聯盟協議。

　　隨著拉皮德向裏夫林和萊文宣告他的組閣決定，以色列議會將有數天時間對新政府進行信任投票。而新政府成立的正式決定必須由議會議長萊文宣佈，考慮到他和內塔尼亞衚同屬利庫德陣營，萊文有很大概率會將信任投票的日期推遲到法律允許的最後一天，以便對亞米納黨施加更大的壓力。

　　這可能是內塔尼亞胡最後的翻盤機會。內塔尼亞胡期待他的反對派聯盟中出現“變節者”，而其最有可能來自此前一直與利庫德集團合作的右翼亞米納黨。近期隨著組閣競爭的白熱化，尤其是貝內特和中左派聯盟合作的趨勢越來越明顯，親內塔尼亞胡人士開始在貝內特和沙克德兩人的住所外示威，抗議他們與中左派政黨合作。亞米納黨在此次選舉中贏得7個議席，目前雖然有一位亞米納黨議員宣佈不對即將組建的新政府投贊成票，但內塔尼亞胡要在短時間內尋求更多的“變節者”談何容易。

　　沒有了內塔尼亞胡的以色列將會怎樣

　　隨著貝內特-拉皮德“變革”政府的輪廓越來越清晰，內塔尼亞胡的下臺已真正進入倒計時。未來幾天圍繞對新政府的議會信任投票可能還會有些波折，但命運已不掌握在內塔尼亞胡手裏，以色列或許終將迎來沒有內塔尼亞胡的時代。

　　在內塔尼亞胡任內，以色列經濟持續穩定增長，失業率維持較低水準，科技創新和吸引外資卓有成效，外交上實現歷史性突破，與數個阿拉伯國家實現關係正常化，2020年以來，帶領國民有效應對新冠疫情……然而也是在其任內，他數次面臨法院對其貪腐指控，引發民眾每週在其官邸外抗議，即便疫情期間也未停止。過於依賴和偏袒右翼宗教政黨，未能很好地彌合國內阿拉伯人和猶太人的分裂，政治對手亦皆對其慣常性的背信棄義憎恨不已。他以強硬態度對待巴勒斯坦，使得巴以和平進程長期停滯不前。以“安全總理”自居，卻與哈馬斯發生數次流血戰爭。可以這麼説，愛他的人很多，恨他的也不少。

　　雖然以色列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沒有內塔尼亞胡的日子，畢竟他在過去十多年裏幾乎一直主導著以色列人的政治生活，是中東乃至整個世界關注的焦點之一。然而作為一個國家，以色列不會停止前進的腳步。

　　當內塔尼亞胡2009年以議會次席取代排名第一的前進黨黨首齊皮·利夫尼意外成功組閣上臺，進而連續執政12年，再到今天再以議會排名第一卻將被中小黨派聯合組閣趕下臺。歷史的輪迴，真是饒有趣味。正應了那句老話：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陳廣猛 四川外國語大學以色列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