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爽朗明快的《太陽出來喜洋洋》,到從容輕靈的《小河淌水》,再到童趣爛漫的《丟丟銅》,國家大劇院音樂廳裏,音符如多彩畫筆描繪出神州大地……11月7日、8日,著名作曲家鮑元愷創作的交響合唱版《炎黃風情》世界首演,200余人的超大陣容精妙詮釋了這部升級版的中國音樂經典。
音樂會尾聲,作曲家鮑元愷(中)登臺向觀眾揮手致意。
歌唱家吳碧霞(右)與黃訓國現場獻唱。牛小北攝
1991年,著名作曲家鮑元愷創作的大型管弦樂組曲《炎黃風情》首演亮相,24首採擷自民間的歌曲融入交響樂語匯,此後成為海內外上演頻率最高的中國管弦作品之一。三十餘年過去,鮑元愷的探索仍未止步。歷經民族樂團版、室內樂版等多個版本的淬煉,耄耋之年的他以“交響合唱”的“終極”形式,攜手指揮家錢駿平、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國家大劇院合唱團、北京愛樂合唱團,以及歌唱家吳碧霞、黃訓國,完成一次藝術生涯的回望與昇華。
現場
以音樂為線漫遊山川風物
管弦樂版《炎黃風情》原包含24首作品,交響合唱版有19首正曲。在保留《太陽出來喜洋洋》《茉莉花》《小河淌水》等耳熟能詳的民歌外,創作者還收錄《安平懷古》《丟丟銅》等數首台灣民謠,補入四川《數蛤蟆》等民歌,讓整部作品的文化版圖、情感表達更趨完整。
音樂會現場,錢駿平用充沛的感情牽引樂團、合唱團,讓旋律在山川風物間悠然遊走:全曲開篇《太陽出來喜洋洋》展現巴山蜀水的勤勞爽朗;《放馬山歌》中,童聲合唱模擬馬蹄的噠噠聲,仿佛濺起了茶馬古道的塵埃;發軔于台灣南端恒春半島的《思想起》咏嘆著不絕如縷的鄉愁;從陜北走向全國的《蘭花花》唱出剛烈強音……
19首作品中,每首的音樂風格、創作技法、作品編制各不相同。聲樂部分覆蓋獨唱、混聲合唱、無伴奏合唱、童聲合唱等形式;樂隊部分既有類似爵士樂的5人配置,也有全編制交響樂團配合完整的鑼鼓打擊樂團;寫作手法方面,樂隊可為合唱伴奏,合唱可為樂隊而歌。
人聲的引入是這一版本創作中的最大變革。北京愛樂合唱團的童聲合唱,用純凈的音色、圓熟的技巧為整場演出帶來數次高光:80秒的無伴奏合唱《楊柳青》中,鮑元愷設計了9次轉調,即便對成年歌唱家來説,這都是不小的挑戰,但小合唱隊員們的表現精準到位,三聲部的配合、對比無可挑剔;在童聲合唱《小白菜》中,合唱弱下,樂器噤聲,一道清澈卻苦澀的清唱,生動詮釋出失恃無依的孩童。
吳碧霞、黃訓國的演唱同樣精彩,特別是在《小河淌水》《看秧歌》等選段中,吳碧霞的美妙高音與混聲合唱的互動鮮明流暢,總博得熱烈喝彩。最後一曲《孳孳》唱響,余韻中,鮑元愷登臺向觀眾致意,筆耕不輟、用幾十載時光豐盈“炎黃風情”的作曲家,收穫全場經久不息的掌聲。
創作
用音樂語言幫民歌“活”過來
“我們這代學生受到了比較完備的西方作曲技術的教育,同時也沒有與中國傳統文化割斷聯繫,是在中西方文化的雙重滋養下成長起來的。”鮑元愷説。30多年前,他就敏銳地意識到,要留住中國音樂的根脈,必須把目光投向廣闊的土地,投向那些世代傳唱的民歌。
“古老的民歌,祖祖輩輩流傳下來,記錄著炎黃子孫的生老病死、婚喪嫁娶、春種秋收、悲歡離合。創作這套作品,我是想用音樂語言幫助這些民歌‘活’過來、傳下去。”鮑元愷的作曲過程相當順利,對民歌的耳熟能詳,加之中學時代起為民歌配和聲的積累,創作最後衝刺階段,他以平均每5天6首的速度完成了24首中的18首總譜。1990年11月,《炎黃風情》完稿。
1991年,《炎黃風情》首演,大受歡迎,並成功出海,亮相維也納金色大廳、卡內基音樂廳等世界地標性演出場所,被倫敦愛樂樂團、紐約愛樂樂團等國際一線樂團選擇詮釋。不少業內人士評價,《炎黃風情》與20世紀50年代的小提琴協奏曲《梁祝》、20世紀70年代的鋼琴協奏曲《黃河》並肩,是新中國三個時期最具代表性的音樂創作里程碑。
升級
唱響“炎黃子孫”動人心聲
《炎黃風情》被改編為室內樂重奏、獨奏,民族器樂重奏、獨奏,鋼琴獨奏等眾多版本,頻繁亮相海內外舞臺。2013年,美國亞利桑那大學音樂學院華人教授郎曉明的建議,讓鮑元愷眼前一亮,他嘗試用“交響合唱”為《炎黃風情》注入新的生命。
“在音樂的表現形式裏,把聲樂跟器樂結合在一起,幾乎是最高的形式,它的規模、規格、體量都是最大的。管弦樂的表現力可以昇華民歌,而民歌中的煙火氣還是唱的形式最能還原。” 2020年,鮑元愷從《炎黃風情》中遴選出幾段,交由童聲演唱,天籟般純粹的“直聲”最能保留民歌的原汁原味。在交響合唱版《炎黃風情》中,19首正曲加兩首返場曲目,運用童聲合唱的多達9段。鮑元愷更是精心運用復調技法,讓《炎黃風情》的歌聲明顯有別於西方合唱風格。
適逢台灣光復80週年,交響合唱版《炎黃風情》著重遴選了來自寶島台灣的聲音。鮑元愷曾赴台灣講學數年,台灣的民謠和同胞的熱情滋養出他的代表作《台灣音畫》,這部作品成為海峽兩岸親緣不斷的音樂見證。此次,鮑元愷特地創作《我們都是一家人》納入《炎黃風情》,當台灣民歌與家喻戶曉的《阿里山的姑娘》交替出現,又融合在“從前時候是一家人,現在還是一家人”的心聲中,“炎黃子孫”的概念跨越地域,融入血脈。“只要是炎黃子孫,無論身在何方,這部作品都能成為你的文化原鄉。”鮑元愷説。(北京日報記者 高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