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貿易難得的強勁復蘇勢頭或在2018年迎來拐點。當前中美之間的衝突可能會在全球範圍內産生連鎖反應,這更加深了業界對於全球貿易走勢的擔憂。
2017年全球貿易的強復蘇成為全球經濟的最大亮點,不僅是新興經濟體和發達經濟體,各國貿易都在這波復蘇中實現了同步發展。貿易復蘇背後是實體經濟復蘇的支撐,特別是製造業和資本品貿易復蘇的強勁帶動。中國和美國在全球經濟復蘇過程中充當了雙引擎。但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研究員張茉楠注意到,儘管整體復蘇勢頭強勁,但全球貿易似乎隱現增長拐點。“WTO全球貿易景氣指數顯示,2017年第三季度,集裝箱吞吐量指數、國際航空貨運量指數以及出口訂單指數增速均呈現出放緩勢頭。”張茉楠認為,全球貿易增長的拐點可能就在2018年。
連鎖反應
2018年,美國全球貿易政策由“交易型”更多轉向“主動進攻型”。這將使以WTO為主體的多邊貿易體制遭受衝擊,並在全球範圍産生連鎖的結構性衝突。
美國總統特朗普一直拿所謂的“美中貿易逆差”説事,真實的情況又是如何呢?
全球價值鏈全新定義了“本土製造”的含義,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傳統貿易形態已經不再,大量的原材料和中間産品的産生使全球貿易更多體現為增加值貿易或中間品貿易,産品的生産更多地由“本土製造”轉向“全球製造”。在全球價值鏈中,美國處於價值鏈高端,較少進口第三國的中間産品。作為全球最大的中間品貿易國,中國則背負了日本、韓國、東南亞等國家和地區向中國出口中間品所産生的貿易逆差。“如按全值統計,這些國家産生的中間品和貿易逆差就統計在中國出口的最終産品上,進而體現為中國對美國的大額順差。”張茉楠指出,世貿組織、貿發會議和經合組織一直在推進“增加值貿易統計”,試圖改進現有的統計方法。
2017年,中國以4.1萬億元的貿易總額,超過美國回到全球第一大貿易體地位。但從貿易增加值的角度看,很多中國出口的最終産品既有境內增加值,又包含境外增加值,且不少産品包含的境外增加值要遠高於境內增加值。源於中國全球最大中間品貿易國和全球最大製造中心的地位,其出口産品中的境外增加值佔比也是全球各經濟體中最高的。“在中間品貿易主導的國際貿易格局下,如果中美之間爆發全面的貿易戰,影響絕不僅限于兩國之間,全球價值鏈中的任何一個環節都不會免於衝擊。”張茉楠指出,貿易戰不單單會制約中國的出口,由此引發的中國市場總需求的萎縮將降低中國的進口需求,進而對中國台灣、韓國、東盟、澳大利亞等國家和地區産生極大的負面影響。
中國大量的機械及通信設備等産業的中間品貿易和零部件來自韓國、日本,一旦美對華“301條款”調查徵稅建議清單兌現,這些國家受到的衝擊可能比中國還要大。韓國現代經濟研究院最近的報告顯示,如果美國自中國的進口減少10%,韓國對中國的出口可能減少19.9%。
衝突將長期存在
從貿易結構看,中國製造業出口已逐漸由“一般品貿易”向“資本品貿易”升級。2015年中國出口的機電産品佔比超過50%。儘管中美貿易存有很大的互補性,但是從態勢和趨勢看,中國正向産業鏈高端邁進,由勞動密集型消費品向電子消費品、機械設備,並進一步向更高端的精密製造方向升級。“從全球價值鏈和全球産業結構的變化判斷,中國的産業升級將不可避免地與美國産生衝突。”在張茉楠看來,對此,中方一定要做好充分的思想準備。
從這個角度看,也就容易理解為何美國根據“301條款”的徵稅建議清單所涉及的不是一些傳統行業,而是轉向機械、電子或半導體晶片等高技術和資本密集型行業。這些並不是中國對美國呈現貿易順差的産品或行業,而恰恰是中國在全球價值鏈中的重要産業。
同時,美國232措施已把全球很多貿易夥伴納入到“貿易戰”框架之下,將給美國的跨國公司和消費者帶來非常大的衝擊。實際上,美國80%以上的進口貿易是來自跨國公司的價值鏈。跨國公司是全球價值鏈的絕對主導者,很多跨國公司的海外營收都遠高於本土營收。如果美國針對中國的中間産品,特別是機械産品進行高額關稅懲罰,産業鏈中的跨國公司也將直接受到衝擊。同時,為使美國更為強大,美國正推動製造業、資本和競爭力回流,特朗普政府的稅改法案也計劃對美國跨國公司海外研發中心的設立和技術轉移進行限制。
對於中方的政策選擇,張茉楠回溯當年的美日貿易戰指出,在貿易戰的情況下,中國應保持戰略定力,不能為了短期的和平犧牲長期戰略利益;《廣場協議》的慘痛教訓已經表明,必須保持本幣匯率的穩定,如果人民幣大幅升值,會給中國未來的産業發展帶來非常大的衝擊;對於美債,中國如果主動發起一輪金融戰,會對4萬億美元的外匯儲備産生很大的消耗。同時,鋻於中國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地位,應該聯合更多的貿易夥伴和全球價值鏈夥伴,將中美貿易問題置於WTO等多邊框架而不是在雙邊框架之下加以解決。(作者 湯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