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長駐日大使程永華：中日重建規矩 關係逐漸改善

程永華大使在今年的政協小組討論會上 攝影：黎萌

　　國際在線報道（記者 黎萌）今年兩會期間正好是現任中國駐日本大使程永華上任六週年的時間點。自1972年中日邦交正常化以來，在總共11位中國駐日本大使中，程永華已成為在任時間最長的一位。這六年，因日本政府將釣魚島“國有化”、強推新安保法、積極推進修憲，致使中日關係走入建交以來最低谷，但近期中日關係出現融冰跡象，兩國部分領域的交往得以恢復，中國赴日遊客人數也屢創新高。本網記者就此專訪了正在出席全國政協十二屆四次會議的程永華委員。

　　記者：您如何評價擔任中國駐日本大使的這六年？

　　程永華：這幾年應該説中日關係一直都處在比較困難的狀態，發生了很多問題，這裡既有領土問題，也有歷史問題，期間還經歷了日本3.11大地震。這一系列問題主要是因為兩國國力對比發生了變化，儘管每個問題都有其特殊原因。

　　在這個過程當中我作為中國駐日本大使，根據中央的指示和部署，在對日工作的第一線去觀察、了解有關情況，分析和判斷形勢，同時加以準確的應對。針對這些問題中日雙方通過多次對話磋商，在2014年11月達成了四點原則共識，我説這叫“重新立規矩”。

　　中日之間過去有規矩，就是1972年至2008年間的四個政治文件。但日本總有一些人不遵守這些文件規定的原則，挑起事端，所以雙方需要重新立規矩，也就是對中日關係當中的一些問題應該怎麼看、怎麼辦，包括歷史問題、領土和海洋權益爭端等等。另外，雙方已有的原則還要遵守，出了問題要對話和加以管控。這是四點原則共識的核心精神。

　　之後中日關係在這樣一個基礎上，雙方領導人的會晤開始逐步恢復，政府各領域的對話也是如此，另外還有政黨和議會交流的恢復，經濟團體、民間團體的交流也在進行了。

　　現在的中日關係正處於改善進程中，但勢頭還很脆弱。中方一貫重視中日關係，也希望兩國關係能夠實現平穩改善，但是日方還是有些消極的言行。我們希望日方能夠多説多做有利於改善兩國關係的話和事。

　　記者：您是學日語出身，去年兩會我看到過日本記者在人民大會堂外追訪您時直接用日語提問。請問最近一次日本記者採訪您是什麼時候？談了什麼？

　　程永華：這次我們有一天上午是開放團組時間，日本記者來採訪了我40分鐘。除了中日關係問題，還有日本記者根據傳聞問我，是不是要卸任了？我的回答是，我還將履行作為駐日大使的職責，繼續做好工作，這也是中國政府給我的任務。中國駐外大使擔任的時長沒有硬性規定，大使是一個特殊的職務，有的兩三年，有的四五年，六七年的也有。國外有的大使一當就是十幾年，根據工作需要。

　　記者：日本現任駐華大使木寺昌人先生兩年前曾對我説，“擔任駐華大使很難做，真是不知道如何開展工作。” 您這六年當中是不是也有同樣類似的感受？

　　程永華：這幾年在日本擔任中國的大使，工作確實是有相當的困難，因為中日關係自邦交正常化以來，這一段是最困難時期和最嚴峻局面。

　　具體來説，日本媒體對中國的報道絕大多數都是負面的，民調顯示不喜歡中國的日本人佔80%以上。這種情況下，作為駐日大使如何開展工作確實有難度。但即便如此，我還是要忠實履行我的使命。通過不斷在日本宣講我們的主張，讓廣大日本老百姓盡可能多地理解和接受中國的想法和作法。

　　記者：做這樣的溝通交流工作，您的語言優勢是不是相比不懂日語的中國駐日大使方便了不少？

　　程永華：也可以這麼説。比如我曾在日本最大的電視臺NHK最重要的黃金時段接受採訪，時間也長，都是不需要翻譯的。還有對日本的首相參拜靖國神社、釣魚島問題等，我到日本大學的課堂上和大學生以及教授、外交官當場討論和辯論，傳遞我們的聲音，也都直接交流。用這樣的方式去宣講我們的立場，可以讓更多的日本民眾了解中國，更直接聽到中國的聲音。

　　這方面我們做了許多工作，比如去年是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70週年，這在日本是個敏感的話題，但是我們也開展了多種多樣的活動，在使館舉辦多次座談會和招待會，邀請日本的上層人士來參加，還有日本的專家學者來討論，讓他們了解我們紀念70週年的原則和宗旨，就是銘記歷史，珍愛和平，開創未來。關鍵是要防止過去的戰爭悲劇重演，共同開創和平的未來。

　　記者：大使的工作一般都是在高大上的場合裏進行，想知道這六年裏您和普通日本百姓的接觸有什麼記憶？

　　程永華：我們和老百姓接觸的機會很多，比如我們使館聯合日本的團體舉辦了中國旅遊徵文大賽，幾十個獲獎者來講他們的獲獎感受，他們都是最普通的老百姓，有年輕的公司職員，也有在校的大學生。他們説在日本所獲得的關於中國的知識和對中國的印象，與他們直接到中國去接觸到的中國人和看到的中國現狀有很大的不同。通過這種扎紮實實、點點滴滴的努力去傳遞中國的聲音，宣傳中國的形象，我覺得大有可為。

　　記者：之前您也曾經長期在中國駐日本使館工作，和您擔任這六年大使相比，過去什麼時候是您經歷過的中日關係最好的年份？

　　程永華：中日兩國1972年邦交正常化，我是1973年受外交部派遣去日本留學的，一直到上世紀80年代，可以説是中日關係最友好的時期。中國改革開放後，最先從日本引進了資金和技術，開展民間的交流，那時雙方的合作氣氛很好。我是1977年留學畢業後就直接進入駐日本使館工作了，一直到1983年回國。十年間，開始是大學生，再到駐日使館官員，所以，那一段整10年中日關係發展的歷程我是親歷的，也很難忘。

　　記者：您對今後一兩年中日關係的預期是什麼？日本外相岸田文雄此前想要訪華，但中國沒有讓他來，這是什麼考慮？

　　程永華：自2014年11月中日達成四點原則共識之後，兩國關係進入改善進程，所以我也希望中日雙方、特別是日方，更加重視雙方達成的這些共識。中日雙方能夠互為合作夥伴，也能夠互不視為威脅。兩國應相互支持，和平發展，相向而行，共同努力，維護目前關係改善的進程。

　　今年中國和日本將分別舉辦兩個國際會議，就是日本承辦中日韓的領導人會議，中國舉辦G20峰會，兩國領導人有機會在對方國家見面。岸田文雄外相訪華事宜，這個還在通過外交渠道繼續溝通，因為涉及到各自的日程安排，需要找到雙方都合適的時間。但兩國領導人的互訪目前雙方還沒有商量過。

　　2017年將是中日邦交正常化45週年，希望通過這樣一個契機，中日關係能夠走向穩定改善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