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上海首部記錄社區記憶的文字集《社區記憶——百位長者口述歷史》(下簡稱《口述史》)正式發佈
王繼生翻看《百位長者口述歷史》。舒抒 攝
日前,上海首部記錄社區記憶的文字集《社區記憶——百位長者口述歷史》(下簡稱《口述史》)正式發佈。長寧區江蘇路街道歷時一年,採訪了社區內106位老人,在總時長180多個小時的對話中整理出27萬字口述資料,匯同500余張歷史照片集結成冊,完成對社區歷史跨越百年的回望。
主動承擔“搶救歷史”的重任
走進愚園路歷史風貌區閱讀點,王繼生正在展廳內翻閱剛印刷完成的《口述史》。老王是江蘇路街道新視覺攝影工作室的一名攝影,也是這一次百位長者口述史拍攝組的負責人。今年65歲的他是一名“老長寧”,但回憶起一年來的口述史拍攝,他接連向記者説了好幾遍“意想不到”“太有必要”。
根據資料記載,19世紀初,江蘇路街道轄區內河道縱橫,居民多以耕田務農為生。隨著20世紀初上海西區越界築路興起,愚園路、江蘇路、鎮寧路沿線建起了不少洋房別墅,這一區域也因為鬧中取靜、環境雅致,成為當時名流高士、文人雅士的聚集之地。也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這裡曾經是早期共産黨領導人和民主人士開展活動的重要場所。
“歷史事件大家都或多或少知道,但歷史人物當年如何在此生活,有哪些社會交往,這些只有居民才知道。”隨著歲月流逝,歷史的知情者相繼離世,“搶救歷史”的重擔就落到今人的肩膀上。去年初,江蘇路街道正式啟動“社區記憶——百位長者口述歷史”影像志採集工作,通過普通人講述的歷史,盡可能完整還原社區的發展變遷。
採集團隊分攝影組5人和文字編輯組3人。每次採訪前,文字組負責大量蒐集受訪者素材、撰寫提綱、現場提問和記錄,攝影組負責燈光、現場拍攝、後期剪輯等。
普通老百姓的形象最打動人
王繼生介紹,從2017年3月至11月,拍攝團隊每個工作日都至少採訪一戶居民,每次一個半小時,最多的一天採訪了3戶老人。秉著尊重受訪者的原則,攝製組每次都與老人事先約定,大家侃侃而談,不受拘束。最長的一次採訪在岐山村居民霍白和他的母親任永儉家中,整整進行了3個小時。
任永儉今年99歲高齡,她的祖父任道鎔是曾國藩愛將,弟弟任百尊曾擔任錦江集團董事長等職。在此次口述採訪中,任永儉回憶,解放前曾代弟弟給鄰居董竹君家送去一個水果籃,籃裏藏著一封信。當時,任百尊和董竹君的一個女兒都是中共地下黨。任永儉直到現在都不知道信中內容,但當年這樣的事情就在愚園路上真實地發生著。
王繼生印象最深的受訪者是一位普通的馬來西亞華僑,今年1月剛剛離世的102歲老人高韻璋。1945年抗戰勝利後,高韻璋同先生從重慶來到上海,搬進福世花園15號居住至今。上世紀50年代初,高韻璋成為新中國成立後上海首批里弄幹部,擔任利西居委第十四組的婦女代表、婦代會主任等職。家境尚算優渥的她還專門訂做兩件布旗袍用來上門走訪時穿著,拉近和居民的距離。“當時我還不懂真正的解放,但其實那時的我已經從家庭中解放出來。”王繼生説,高韻璋從馬來西亞怡寶到上海,途經仰光、昆明、貴陽、重慶,一家人資助過抗戰,解放後又義無反顧投身社區工作,在她身上能看到歷經百年人生後的淡然從容。像這樣的普通老百姓的形象,最能打動人。
必須要讓口述史“有歷史感”
翻看《口述史》,第一部分“弄堂深深兒時記憶”主要為里弄工作者的回憶;第二部分“悠悠歲月一腔熱血”是老居民的真實故事,錦園、西園大廈、宏業花園、市三女中、漁光村、南京路上好八連營房駐地等地標背後的插曲、細節在居民口述中變得逐漸清晰;第三部分“人傑地靈英才輩出”囊括大部分對社區有所貢獻的名人名家,從傅雷、錢學森、俞頌華、路易·艾黎的社會交往、生活細節,今人能獲取不同的感悟。
霍白説:“不做這次採訪,大家不會知道,原來這裡曾經這麼熱鬧。”但他坦言,基層、民間力量完成口述史,在對受訪者記憶差錯的辨別、主客觀性識別以及史實校對上都存在不小的挑戰。中科院自然科學史所原所長劉鈍此前接受媒體採訪時就指出,口述史對記錄者的經驗、方法、學術積累都有很高的要求,並非“找一個人聊天”即可,必須要讓口述史“有歷史感”。
目前,《社區記憶——百位長者口述歷史》未公開出版,感興趣的市民可到位於軌交江蘇路站4號出口的愚園路歷史風貌區閱讀點借閱瀏覽。江蘇路街道黨工委書記李世樑介紹,作為愚園路歷史風貌街區“文脈復興”工程的一部分,口述史影像志採集和文字集將同已經出版的江蘇社區老洋房地圖、《那時那屋那人》《弄堂深深幾許》《愚園路上的紅色記憶》等書冊,以及愚園路歷史名人墻、愚園路歷史風貌區閱讀點、錢學森舊居等社區地標一起,不斷豐富人們對歷史的記憶,為城市文脈增添更多閃光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