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堂裏的回憶 一碗陽春面的美味

2018-05-07 08:59:07|來源:東方網|編輯:彭麗 |責編:劉徵宇

  日前,去朱家角老街,見一民居前飄著招牌旗:“陽春面”,頓時倍感親切,欣然走進狹小的店堂,叫了碗陽春面,端上了一看,清湯寡水的,面上漂浮著點點香蔥,一股特有的豬油香味撲鼻而來。這忽然讓我想起兒時弄堂口的那家婦女食堂的陽春面,簡直如出一轍,絲絲白麵,平添出縷縷的美味情懷。

  陽春面,是上海弄堂百姓愛吃又便宜的大眾麵食。記憶中令人垂涎的味道不是什麼山珍海味,生猛海鮮,而是八分錢一碗沒有“澆頭”的光面。

  長寧路四七六弄口的婦女食堂賣陽春面、油條、大餅、豆漿、粢飯……店雖小,供應的早點卻不少,我常端著一隻鋼盅鍋子去買陽春面,看著師傅在熱氣騰騰的灶頭上下面,他將十幾隻碗和我的鋼盅鍋子分開排好,把事先熬好的豬骨湯盛進一隻只的碗裏,舀點豬油、醬油,淡醬色的麵湯清澈見底,再撒上幾粒小蔥花,煮至麵條浮起,師傅右手拿著一雙長長的筷子,左手拿漏勺,將面一撈一抖,折成三折,放進配好佐料的碗裏,一碗香飄飄的陽春面做好了。

  那時陽春面,不明白為什麼這樣好吃,就是現在老母雞湯煮的面,也沒有記憶中的陽春面那麼鮮美。

  愛吃陽春面,想著自己動手來煮麵。第一次煮陽春面就鬧了個笑話。我把婦女食堂師傅下面的動作忘得一乾二淨了,水煮沸,面放下去後,我神差鬼使般地將醬油、豬油、蔥花一股腦全倒進了鍋裏,一邊放料一邊還沾沾自喜,馬上就可以吃上自己煮的陽春面了,我興奮地用筷子將面攪拌了幾下,怕粘底。兩三分鐘過去了,我揭開鍋蓋,香味傳遍了老屋,可當我用筷子去夾面時,麵條“爛拖拖”的,就像泥鰍般從筷子夾縫中溜走了,陽春面煮成了爛糊面。

  記得常去愚園路上的長寧電影院看電影,散場後便去對面的“花園村”飯店吃陽春面。一次,對面坐著一個拄著拐杖,穿著對襟棉襖的老頭,他買好籌碼,坐在臺邊,一位女服務員欲收籌碼時,老頭笑瞇瞇地説:“姑娘,我要碗湯滿出來的面,但湯不能滴到地上。”説完,老頭狡黠地笑笑。女服務員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把操著一口蘇州話的師傅叫了出來,老頭又重復了剛才説的話,那廚師也沒搭理老頭“嘿嘿”一笑,扭頭回廚房去了。沒多久,廚師自己端著碗出來了,一雙筷子把熱氣騰騰的陽春面挑得高高的,直走到老頭的面前,才將一筷子挑著的面放進碗裏,麵湯滿滿的,一點也不溢,拐杖老頭不語,直點頭。

  陽春面,是弄堂許多人的舊憶,也是刻在骨子裏的暗記。嚴冬的晚上,我饑腸轆轆,家裏的煤球爐又封了,我壯著膽子問我母親要了八分錢,拖著拖鞋,襪子沒穿就衝出了家門,直奔婦女食堂。走在路上,我凍得直搓雙手,進得店堂,剛坐下不久,一碗冒著熱氣的陽春面端了上來,湯上漂著翠綠的點點蔥花,陣陣香味撲鼻而來。我把陽春面卷到了筷子上,一口吞下去,如此反復,愜意無比,時而,我又找到麵條頭,一根又一根地吮面,“嗖”的一下,面吞肚子裏了。一碗陽春面下肚,一股暖流穿透了身體,我再將大碗端起,“咕嚕咕嚕”把湯喝了個精光,胃漸漸暖和起來,這種感覺,是冬日之晚滿滿的幸福。踏出店門,凜冽的寒風又撲了上來,我打了一個響嗝,消失在弄堂深處。

  八十年代初,我從農場頂替返滬在街道團委工作,我、良滬、鮑秀珍、商忠強等人天天晚上在團委“嘎山胡”,肚子餓了邊去華陽路口的那家待業青年開的“華五飲食店”吃陽春面充饑。當大家摸口袋搶著買單時,良滬手中早已準備好了糧票:“你們出鈔票,我出糧票。”每每如此,我便想著也讓良滬“出點血”。那時,我們經常代人值夜班,為的是七角錢的夜班費。有次,財務發夜班費,我幫良滬代領了。晚上,我叫大家去吃陽春面,説是良滬請客,良滬瞇著眼:“我又沒有鈔票。”我説沒關係,到時變出來。買單時,我對大家説:“今天吃麵是良滬的值班費,把它吃掉,省得他又去跑銀行存‘貼花’(小面額零存整取)了。”大家樂得手舞足蹈,慶祝良滬請客我們吃陽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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