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上海大劇院將上演“回眸尼金斯基”演出,力圖還原《春之祭》等三部作品“初始版本”以考古學的眼光,復刻一場百年前的經典《春之祭》
此次在上海大劇院上演的“回眸尼金斯基”演出中,還將以同樣的手法還原尼金斯基的第一部編舞作品《“牧神午後”前奏曲》。LaurenPhilippe攝
海子説: “西元前我們太小,西元後我們又太老,沒有誰見過,那一次真正美麗的微笑。”這句話之於一百多年前的 《春之祭》同樣適用。1913年的舞壇,尼金斯基攜手作曲家斯特拉文斯基,以石破天驚的 《春之祭》,張揚起現代主義芭蕾的旗幟。一百多年來,重述與改編不斷,卻鮮有人再去追究,最初那一次究竟是怎樣一種震顫。
如今,法國著名編舞多米妮可·布倫,試圖借用 “考古”的方法,尋找一百年前那次石破天驚演出所留下的蛛絲馬跡,以此無限接近尼金斯基獻給世人的那一次 “真正美麗的微笑”。由 《“牧神午後”前奏曲》 《遊戲》《春之祭》三部作品組成的 “回眸尼金斯基”演出,也被上海大劇院引進至國內,于6月9日至10日與滬上觀眾見面。
■那一晚,尼金斯基與斯特拉文斯基以叛逆成就經典
1913年5月29日晚的巴黎香榭麗舍劇院,如同一個潘多拉的魔盒。大幕拉開,扎著長辮的俄羅斯少女身著民族服飾,邁著內八字,跳起充滿原始力量的神秘舞步。而與之應和的,是嘶叫的器樂,是詭異的節奏,是尖利的和聲。正如瓦倫蒂娜·格羅斯-雨果所言,那一晚巴黎香榭麗舍劇院“就像這間屋子遭遇了一場地震,在喧囂中左右搖擺”。
藝術上的創新最初總與離經叛道畫上等號。還沒走齣劇場,爭議便以衝突的形式最大化地呈現。少數欣賞派淹沒在多數的反感聲中。有意無意地,從臺上蔓延至台下的叛逆與衝撞,似乎都在將芭蕾從浪漫優雅的既有印象中剝離。也就是那一晚,尼金斯基與斯特拉文斯基兩位俄羅斯藝術家,甚至改變了此後世界舞壇的走向。
2013年 《春之祭》誕生 100週年,曾有人做過統計,先後有300多位世界各地的舞者重述、改編這一經典。莫裏斯·貝嘉、皮娜·鮑什、薩莎·沃爾茲、瑪莎·格萊姆……幾乎所有的現代編舞家,都迷戀過這場驚世駭俗的祭禮。上世紀60年代,布魯塞爾皇家劇院邀請貝嘉編排的《春之祭》,被視為20世紀芭蕾舞的誕生,而1975年皮娜·鮑什所改編的版本,則成為她藝術生涯的代表作。舞臺上退去俄羅斯民族服裝的獻祭少女,用一襲標誌性的紅衣,完成了經典的再塑。百年來無數卓越後輩的改編與重建,讓昔日的叛逆成為經典,進而共同建起一座龐大複雜而又充滿生命力的《春之祭》“博物館”。
■“考古”者,一次次復刻著藝術史上的輝煌瞬間
遺憾的是,成就一個世紀現代舞的最經典母本的 《春之祭》,卻沒能留下完整的舞譜存世,更不必説是動態影像資料。留給世人的,或許只有法國巴黎國家圖書館裏,有關首演後的報紙資料與黑白老照片。那夜俄國少女的舞步,成了 “真正美麗的微笑”,似乎只留存于美好的想像之中,成了後人難以複製的35分鐘。
多米妮可·布倫不甘於此,她嘗試以 “考古學家”的眼光,試圖對這部偉大作品進行歷史性重建。為此,她找來歷史學家蘇菲·雅克托和胡安·伊格納西奧·瓦列霍斯,一道從有限的海報、文獻、圖片中抽絲剝繭。在此基礎上,他們又增添圖像、手稿及支撐動作再創作的文本,對文獻進行補充。而事實上,尼金斯基的《春之祭》本身,未嘗不是一次用舞蹈語匯完成的“考古”。劇中的舞者身穿俄羅斯民間白袍,充滿代表性的紋樣遍佈領口、袖口和裙裾,慘白的面孔上突兀地畫著兩片腮紅。而再看舞者的面龐,神情呆滯、眼神空洞,似乎從古老壁畫中走下來一樣。至於少女們的步伐,則是尼金斯基在俄羅斯原始雕塑的造型基礎上完成的基本姿勢構架——雙腳呈內八字、膝蓋微屈、脊背彎駝。少女們的旋轉、跳躍,均由這一姿勢衍生發散而來。
2009年,編導多米妮可·布倫為影片《香奈兒秘密情史》“復刻”《春之祭》首演場景。(資料圖片)
“考古學家”們的階段性成果,首先呈現于電影 《香奈兒秘密情史》之中。原來1913年 《春之祭》的首演之時,台下為數不多的欣賞者中,就有後來的時裝大師可可·香奈兒。由此她與斯特拉文斯基展開了一段 “惺惺相惜”的情緣。香奈兒甚至還為 《春之祭》的重演給予過真金白銀的贊助。影片基於這段故事展開,影迷得以在大銀幕上完成對百年前那一場顛覆性演出的想像。
致力於 “考古”的不止布倫一人,早在1987年,舞蹈史學家米莉森特·哈德森就曾試圖復原尼金斯基的原版演繹。2013年 5月 29日,在 《春之祭》曾遭受非議的首演地香榭麗舍劇院,捷傑耶夫帶領馬林斯基劇院再度以此版本,向大師致敬。
一個世紀過去,改編重建也好,考古復原也罷, 《春之祭》無疑還將以各種各樣的姿態在舞臺上延續。而無論舞步、服飾如何,舞者們都在反復詮釋著同一個主題——生命不息,舞蹈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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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金斯基被寫入舞蹈史的代表作品
《牧神午後》
《牧神午後》是尼金斯基的第一部編舞作品,于1912年在巴黎首演。尼金斯基選取德彪西作曲的 《牧神的午後前奏曲》,以馬拉美的同名詩歌為靈感,展現具有神話色彩的愜意場景。全劇不過八位演員,時長僅十分鐘,卻以嶄新的舞蹈語言與手法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奠定了此後他反對炫技、拒絕輕盈的編舞風格。幸運的是,這部作品留下了舞譜,也幾乎成為有關尼金斯基編舞風格現存的唯一證據。編導多米妮可在對這部作品的 “考古復原”中,還參考了當時的評論與攝影資料,試圖在還原舞步同時,將當時的舞臺布景重現。
《遊戲》
尼金斯基的第二部編舞作品 《遊戲》在1913年緊接著問世。其音樂同樣來自德彪西,是德彪西在佳吉列夫的促成下譜寫的。尼金斯基從網球、高爾夫球運動中尋找編舞靈感,令作品的呈現更為現代。不過,這部作品僅有德彪西音樂留存,舞蹈已然失傳。為此,多米妮可以瓦倫蒂娜·格羅斯-雨果的七幅粉彩畫為靈感,邀請舞者凝視靜態畫稿中的動作細節,通過對其頭部傾斜角度、手腕弧度、足尖動作的感知,加以綴連成段。
《春之祭》
就在《遊戲》首演的同年,尼金斯基醞釀著對古典芭蕾更大的反叛,於是有了石破天驚的《春之祭》。百年之後,在缺乏文獻與影像資料的情況下,多米妮可以《牧神午後》舞譜作為基礎,竭力還原。此外,她還通過當時媒體評論、尼金斯基助手和斯特拉文斯基在樂譜上記錄的有關舞蹈部分的批註等一系列 “邊角料”,盡可能完整拼湊出百年前的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