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讀”書單何以一石激起千層浪

2018-05-30 09:32:29|來源:文匯報|編輯:彭麗 |責編:劉徵宇

  近日,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嚴鋒的一份“不必讀”書單,在網上炸開了鍋。由於多個轉載版本斷章取義,嚴鋒緊接著發佈了澄清的文章,説明自己原意是強調閱讀不能“一刀切”,讀者不應對專家書單太過盲從。

  無獨有偶,復旦大學教授葛劍雄也透露曾多次有人讓他薦書,均被其婉拒。他認為,人的精力和現實需要畢竟有限,讀者要明確所求知識的領域以及自己的程度,然後去找最合適的書。

  那麼,究竟該不該開書單?書單消費背後是怎樣的閱讀心理?此次“不必讀”書單一石激起千層浪,恰恰引出了大眾對於當下的“書單亂象”,對於讀書本質的更深層思考。畢竟,閱讀是一件個性化的事情,沒有也不可能有模板。對於讀者來説,最合適的書單,還要靠自己來尋找。

  破除專家薦書的“必讀”迷信

  這幾天,一則題為“復旦中文系教授寫了‘不必讀’書單”的文章在網上瘋轉。與大家常見的“必讀”書目相反,文中列出了諸多作者認為不必讀的書,包括“絕大多數的中國古典小説”“絕大多數的西方通俗小説”“所有名著的續書”“很多經典的哲學著作”等,一時間引起了廣泛的關注和爭議。

  原作者嚴鋒很快發文澄清,這份書單來自於他的舊作,網上流傳的版本裁去了他當初寫在開頭的數段文字,丟失了原意:“我的意思是這世上沒有適合所有人的書單,專業閱讀與非專業閱讀的差別非常大。……現在流行的書單都是專業人士推薦的書,非專業人士最好長個心眼,別聽見風就是雨,也許他的蜜糖,就是你的毒藥。”

  在接受記者採訪時,嚴鋒進一步解釋説,他之所以要開列“不必讀”書單,其實是想強調,這是一個講究時間成本的時代,也是一個高度定制化的時代。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需求,閱讀就更不能夠“一刀切”,照搬他人的選擇。這份“不必讀”書單也僅僅代表個人觀點,希望起到一個拋磚引玉的作用,讀者不必太過拘泥。“同樣的書,在不同時期,對於不同人群,價值都是不一樣的。每個人應該為自己定制適合的書單。”

  眾多書單實為促銷廣告

  隨著這一份“不必讀”書單的傳播,有關“書單”的話題也在網上迅速發酵。在評論中,許多網友在為作者的 “真性情”點讚的同時,也針對身邊林林總總的書單紛紛發出吐槽:“買了無數 ‘必讀’書,大多沒翻幾頁就放架子上了。”“看多了專家推薦書單,都誇得天花亂墜,這篇簡直是書單界的一股清流!”

  在專家看來,這一次不必讀書單激起的風波,正是對當下書單亂象問題的一次集中呈現。朋友圈裏,我們時時要經歷各種名目、各種類型、各種專家開列的書單的“狂轟濫炸”:“一生必讀的 60本書”“權威專家力薦,2017年最值得讀的10本書”“了解中國歷史,選這 20本書就對了”……然而細細推敲,真有必讀、最值得讀的書麼?許多不過是披著“書單”外衣的促銷廣告罷了。出版人彭倫説:“讀者需要明白,微信時代,書單中有的書是運營公號的出版機構塞進的‘私貨’。”

  但問題在於,為什麼書單能夠成為一種行之有效的廣告手段?換言之,為什麼有讀者喜歡照著書單來買書?在評論家黃德海看來,這其實反映了一種“不怎麼讀書,唯恐找不到捷徑”的閱讀焦慮。對於閱讀量不夠,缺乏明確方向,又總想著要讀點“有價值”的書的讀者來説,打著“權威”“必讀”旗號的書單似乎提供了一條選書的捷徑。但事實上,因為不適合自己,買來的書多數又被束之高閣。現在市面上常常有將數十本“經典名著”打包售賣的套裝,也是現成“書單”的一種,其受眾中不乏缺少耐心的選書者。黃德海認為,真正喜歡讀書的人,會主動尋找適合自己的書目,而不是什麼都等著別人“喂”。

  閱讀是個性化的事,最合適的書單要靠自己尋找

  儘管亂象重重,這並不意味著當下沒有好書單。只是比起甄別專家薦書的誠意高低和“水分”多寡,我們更需要認真思考的問題是:書單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專家指出,一些書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供有益的參考。但並不存在適合所有人的書單,真正成熟的讀者,應該會自己選擇合適的圖書。

  青年評論家徐剛認為,在一些特定的領域,很多初學者不知道該從何處使勁,讓老師開書單也是人之常情。尤其對於專業研究者來説,書單是非常必要而又有效的導引。國內外幾所知名的大學幾乎都有專業的推薦閱讀書單,讓不少學生受益良多。

  至於大眾閱讀,錢穆、季羨林等“大家”都曾列過推薦書單,《紐約書評》《衛報》等全球知名期刊也曾多次廣泛徵集作家、學者意見,發佈好書榜單。多位專家指出,這些書單都相對“靠譜”,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不久前,思南書局開設“在思南·一個人的書單”欄目,邀請一些作家、學者,每人薦書數本,並寫下簡短評語。作為薦書人之一,黃德海認為,這一書單的開設目的,並不在於要讓讀者照著買、照著讀,而在於給出每個人的一種閱讀視角。而這,或許也是今天多數書單的意義所在。

  但是,無論再怎樣權威、中肯的書單,也不可能適合每位讀者。1920年代,胡適、梁啟超等人均為青年學生列出了國學領域的推薦閱讀書目,包括“四書五經”在內的許多典籍被列為“最低限度之必讀書目”。但這些書真的必讀嗎?魯迅專門撰文嘲諷了一番,而後應友人之邀,又列出了一份學習文學的書單,與胡、梁選書截然不同。這也恰恰佐證了,每個人對書的理解和視角不盡相同,要給出一份“適合所有人的書單”,其實是一個偽命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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