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比憶最後一戰:累到感覺不到雙腿 逼迫自己爆發

　　距離科比生涯的最後一戰，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年。現在，他下午已經不會再早早去訓練館備戰比賽，而是會在位於紐波特海灘的辦公室裏，用筆記本電腦寫作、編輯。他已經開始了新的人生，同時，也終於可以回顧那最後一季的最後一戰。

洛杉磯當地時間4月13日中午12:36，工作照。

　　科比的最後一戰，其實已經沒有多少戰略意義。湖人當時16勝65負，早就無緣季後賽了。比賽對手是爵士，在那個賽季還沒輸過湖人，而且這場比賽也只是在ESPN2頻道直播，受眾最多的頻道放的是勇士比賽，因為他們將拿下73勝的紀錄。

　　科比的告別巡演已經進行了一整個賽季，主帥拜倫-斯科特早就開始鍛鍊新人，而湖人在兩周時間裏都沒有贏球了。

　　當科比準備搭直升機去參加自己生涯第1346場也是最後一場比賽的時候，他已經很明白自己身體的狀況：“我根本沒想過故意為打好最後一場留力。”

　　從他生涯的第一場到最後一場，地球都已經圍繞著太陽轉了20圈。距離他退役還剩最後48分鐘的時候，主帥告訴科比，他想打多久都可以。但科比説他並沒想太拼，畢竟他已經37歲，在NBA打了超過57000分鐘，在過去三個賽季都與各種傷病鬥爭不止。

　　他在下午5分11分抵達斯臺普斯，他一開始的比賽計劃是在避免傷退的前提下儘量娛樂球迷。“給他們貢獻一點精彩進球，讓他們回味下舊時光。”他説。

　　魔術師約翰遜在賽前致辭，他説：“科比從不會欺騙球迷，他受傷了也會打，而那五面總冠軍旗幟就是證明。”

　　在他的演講後，湖人又播放了幾段紀念視頻，球迷都起立歡呼，場邊全都是名流，光是媒體就來了接近500家，分別來自16個國家和地區。裁判蒙蒂-麥卡岑到中場開球，在比賽開始前幾分鐘，科比就意識到，不管他怎麼預想的，這一晚絕對會更加瘋狂：黑曼巴就是這場狂歡派對的主角。

　　每一次他接球，球迷都瘋狂歡呼吶喊，想要看他出手，而他的隊友也不斷傳球給他，希望他能出手。

　　“在打了幾分鐘之後，我就發現天哪，這場比賽絕不是我拿出平庸表現就能行的。”科比説，“這要麼是一場經典，要麼就是我生涯最爛了，因為他們一直給我傳球，然後觀眾又希望我每一次接球都能出手，我甚至都為隊友感到難過，因為如果他們出手，觀眾就會噓。我就想：媽的，我必須爆發了。”

　　科比也笑著談論這種略顯諷刺的矛盾，他也指出自己在20年的生涯裏，有無數次向隊友怒吼，要他們傳球給自己，而現在他卻為隊友沒有出手感到抱歉，在最後一戰反而想喊：“別再傳了！”

　　比賽一開始，科比連續投丟了5個球。但在那之後，科比卻貢獻了不僅是他生涯的經典一戰，更是整個體育史上的經典一戰。

　　****

　　首節進行到5分11秒，科比在禁區左側打進幹拔跳投；半分鐘後，他又在翼位命中16英尺跳投；然後又是反身上籃2+1、一個邊線跳投，一個三分，三個罰球……一直到節末，他連得了15分。

　　第二節他休息了一半時間，在4分56秒，他又突破上籃得手，換做多年前，他一定會扣籃，但現在只能雙手“放籃”了。在兩次罰球後，科比又在外線用假動作晃過對手，投進三分。上半場他得了22分。

　　第三節10分33秒，科比在兩人圍堵中照樣找到空間上籃得分，而後又在禁區頂著防守跳投命中，然後又是一次雙手“放籃”。5分35秒，他再次上籃得手，然後是經典的跳投，然後是對抗三分，等到還剩1分鐘的時候，一次上籃讓他的得分上漲到了37分。

　　19個賽季過去了，他還需要再邁過最後一節。

　　在他的生涯還剩下9分30秒的時候，科比在左翼投進了遠距離三分，然後在弧頂又嘗試一個，彈了一下還是命中。5分41秒，他在禁區被三人包夾，但照樣投進：45分了。

　　最後3分鐘，科比在左側做假動作突破，再次上籃；2分36秒，爵士還領先10分，但科比命中兩罰，全場都在高喊“MVP”。

　　在那之後，爵士神奇的一分都沒得，而科比則不斷砍分。最後1分45秒，科比衝向籃筐，打進高弧線的一投，得到51分；隨後他在三分線附近又突破兩人，再次打進。等到最後1分鐘，湖人只落後4分了。

　　觀眾已經一刻不停地高喊著“科比！科比！科比！”，他把球帶過半場，面前有人看防，但他照樣在26英尺的位置投進了根本難以想像能夠命中的一球；隨後他跟蘭德爾擋拆，在右側20英尺再次幹拔命中，這一球讓湖人在還剩31秒的時候奪回了領先。

　　還剩14秒，科比已經喘不過氣，球迷也跟他一樣，而他站上了罰球線——這也是他得到生涯第一分的地方——完成了生涯最後一次進球：兩罰全中。

　　科比得到了60分，這是他在2009年客場打尼克斯以來第一次拿到單場60+，同時也貢獻了NBA歷史上最偉大的常規賽謝幕戰（之前的最高得分紀錄是哈弗利切克的29分），這也是37歲以上球員的最高得分（喬丹曾在2001年得到51分）。

　　他命中的反超關鍵球也是他生涯的第62記，在過去20年裏是最多的。他在第四節得到23分，比爵士全隊還多了2分。這是他生涯裏第11次末節得分超過20，在過去20年也比任何球員都要多。在湖人得到的最後17分裏，他一人佔了15分，而他在這場比賽打了42分鐘，也是自2013年以來的最高。他的50次出手是生涯最高。

　　在比賽結束後，科比站在中場，向球迷致辭：“我還能説什麼？Mamba out.”

　　****

　　科比説，這場比賽在電視上看起來無比美妙，但他的實際感受卻是疲憊。在暫停的時候，他坐在板凳席上雙眼直盯前方，大口喘著氣，就像個快要溺水的人。“我真的快要累死了。”他説。

　　在最後一季，科比因為跟腱、肩膀等等酸痛問題都休戰過。他有針對性的選擇對重要的對手出戰，儘量不錯過全國直播和客場（尤其是最後一次造訪的）。他會在背靠背第二場休戰，只為了保證到了這最後一戰不至於已經被消耗殆盡。

　　但就算如此，在這場比賽的下半場，科比還是遇到了大問題，比起那些傷病都要簡單太多的問題：他就是雙腿沒有力了。他把這種感覺比做是剛做完一組強度最大的舉重、深蹲、衝刺訓練，事後站都站不穩，因為雙腿已經開始不停神經系統的基本指令了。

　　“這就是我要鬥爭的對象，因為到了那個時候，我可能就找不回力氣了，就結束了。”他説。於是，在暫停中，幾乎就是他的肺在幫助他的腿了，“我就試著靠呼吸讓雙腿重新找到生命。”

　　在比賽間隙，湖人播放了很多來自各界名流、湖人名宿以及科比前隊友的致敬視頻，而他最多偶爾瞟兩眼，但大部分時候，他在集中精力思考如何堅持打完比賽，特別是湖人開始填15分的坑的時候。

　　“我們開始追分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一定要更給力才行。”他説，“結果我就開始進球，得到最後比賽很膠著了，我覺得自己雖然感覺不到雙腿了，但我一定要用餘力再進一球。當我真的再進了一球，就又鼓勵自己爭取再進下一球。”

　　現在他還記得的進球，就是在還剩1分鐘時，他在左側投進的對抗三分，這一球讓湖人反超1分。“那個三分，我的天，我以為自己肯定投短的。”他説，“我以為會差很多，因為我在起跳的時候真的感覺不到雙腿了，在空中就好像腿消失了一樣。我當時覺得糟透了，肯定打鐵了，所以你都能看到我當時表情和動作是不進的樣子。但結果進了，我都特別驚訝。”

　　球迷爆發了山呼海嘯的歡呼，科比自己也慶祝了舞了一下，本地電視臺的評論員注意到了：“他連慶祝都跳不動了！”當科比走過場邊的傑克-尼科爾森，這位影帝站起來不斷鼓掌，並跳著揮舞著手臂，仿佛自己一下也年輕了一樣。

　　“是的，我們好像都一下子變年輕了。”科比説。

　　****

　　在比賽結束的幾小時後，科比脫掉了浸滿香檳的球衣，疲憊的一天已經過去了。他穿著帽衫和運動褲重新回到了這塊球場，這次是跟著妻子瓦妮莎和兩個女兒一起。他在地板上簽了名，後來這塊地板也被拍賣，還在中場跟家人合了影。後來一大群媒體和湖人員工加入了他們，科比站在那裏跟他們聊了好久好久。

　　“我們都想好好珍惜剩下的時間。”科比説，“一般比賽結束我都著急走人，因為第二天一早還要訓練，但現在已經沒有下一場比賽了。我需要做的是跟這些我已經共事了十幾二十年的人好好告別，隨隊記者、攝影師、音響師、製作人等等，我希望盡可能多跟他們在一起待一會兒，好好跟每個人説再見。”

　　他在淩晨12點26分坐直升機離開了，在半空他俯瞰著斯臺普斯中心。“我不僅為了這場比賽驕傲，也為這20年來的奮鬥驕傲。”他説，“在半空中我想起了跟沙克一起參加斯臺普斯奠基儀式的那一天，而現在我們變了多少，長大了多少，這座城市又發展了多少，我的家庭變了多少，那一刻我真的很驕傲。”

　　那他有沒有失眠？“我感覺其實很好。”他説，“可能身體也知道終於是放鬆的時候了，身體知道不需要再去突破什麼極限了，等到我第二天醒過來，我反而感覺很好，肩膀也沒有痛，我真的松了一口氣。”

　　科比也是因為在為最後一季的經歷製作紀錄片，才有機會看了這最後一戰的片段，集中在比賽中最後幾分鐘。

　　在最後3分15秒，科比得了15分，5投全中包括一記三分，4次罰球也全部命中，幫助打出了一波17-2的高潮。科比已經的總得分、命中數、三分數、搶斷數和出場數都已經是隊史第一，偉大如斯，這最後一戰最後時刻的表現還是令人感到難以置信。

　　“看上去好像是這樣的，覺得這真的不可能發生。”科比也説。他很享受看到球迷那些瘋狂反應，聽到解説難以置信的聲音。換做以前，他在看錄影的時候一般都會批評自己，但這最後一戰就不一樣了。

　　“這場比賽我真的可以帶著純享受的心情去看了。”他説。

1997年3月湖人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