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國第一城”公安局建立始末

“晉察冀邊區石門市政府公安局”偵察科部分偵察員合影。

　　今年是石家莊解放70週年。1947年11月12日，華北重鎮石家莊解放，晉察冀邊區石門市（1947年12月26日正式改稱石家莊市）政府隨即宣告成立，這標誌著中國共産黨領導下的城市新生人民政權正式建立。

　　11月16日，剛剛成立的石門市政府在第一舞臺禮堂（後改名新中國電影院）召開大會，宣佈晉察冀邊區石門市政府公安局成立。這具有里程碑意義，標誌著中國共産黨領導下的城市公安工作從此起步，走向正軌。

　　那麼，石家莊的公安機構是怎樣建立起來的？組建過程又是怎樣的？背後有哪些鮮為人知的故事？筆者幾十年間斷斷續續從前輩親歷者那裏了解了一些情況，又翻閱了大量檔案史料，把這段歷史還原了出來。

　　作為人民軍隊奪取的首座城市，如何鞏固石家莊新生的人民政權，維護城市正常的治安秩序，肅清一切潛伏特務和派遣特務的搗亂破壞，儘快恢復正常的生産生活秩序……一系列現實問題擺在了面前。因此，建立一支城市公安隊伍便顯得尤為重要，但公安隊伍究竟怎樣建？對城市治安秩序又該如何管？這也是當時面臨的重大問題。

　　一、晉察冀邊區公安培訓班學員率先進市，成為城市治安管理的先遣隊、生力軍。

　　1946年，晉察冀邊區專門舉辦了各類培訓班，為接管城市培訓各類專業人才。其中，社會部在阜平舉辦了兩個不同級別的公安培訓班，一個是水泉村的公安培訓班（晉察冀邊區行政幹校第七班），另一個是山咀頭村的公安幹部培訓班，對學員進行城市公安工作全方位培訓，為未來接管城市管控治安做準備。

　　隨著石家莊解放戰役的順利推進，1947年11月10日，公安培訓班的負責人王應慈、張季良接到命令：兩個培訓班人員迅速集結趕往石家莊城郊待命，做好進城接管的一切準備。兩班迅速集結到水泉村，做了簡短的動員後即刻開拔，向著石家莊進發。在石家莊解放的當天，他們隨同解放軍攻城部隊進城，迅速接管了國民黨的舊警察局。

　　雖然有備而來，但各種始料未及的問題接連發生——國民黨飛機不停轟炸、潛伏特務破壞搗亂、工廠停産、商鋪關張、大量不明身份人員滯留市區……公安人員迎難而上，千方百計破解難題，摸索出了許多管理城市的經驗。在隨後解放的北京、天津、南京、上海、太原、呼和浩特等城市中，都能看到曾在石家莊公安局工作過的老戰士的身影，他們帶著在石家莊工作的經驗奔赴新的城市。

　　當時，他們具體工作的情況是這樣的：1947年11月12日，石家莊解放當天，這支隊伍就隨攻城部隊進入市區，先集結在一個資本家的大院內。王應慈帶領兩人先行進入市內聯繫，而後根據指令，迅速接管了位於中山路（今中華大街至京廣線段）路北的舊警察局。此時，警察局已是人去樓空，一片狼藉。先遣人員進駐後馬上開始清理敵偽檔案，接管監管場所，整理內務。當晚，許建國主持召開了有陳守中、王應慈、周烈、劉先鋒、張季良、高傑等參加的會議，轟炸使供電停止，夜間他們就點著蠟燭開會。許建國在會上宣佈了新組建的公安局架構和主要領導：陳守中任局長，王應慈負責偵查情報工作，張季良負責審訊工作，劉先鋒到一區（橋西），周烈到二區（橋東）……許建國要求王應慈儘快把地下人員關係搞起來，建立偵查隊伍摸清敵特情況，儘快展開工作搜捕潛伏敵特。他又要求張季良馬上把敵人監獄裏關押的人員情況弄清楚，該放的放、該關的關，騰出監舍，抓獲敵人後，嚴格審訊。他同時指出，目前的首要任務是保衛新生政權，維護社會秩序，清除國民黨特務的搗亂破壞，使城市儘快恢復生機。這是石家莊市公安局成立後召開的第一次會議。11月16日，市委、市政府在市第一舞臺（原新中國電影院）召開大會，市長柯慶施主持，正式宣佈晉察冀邊區石門市政府公安局成立，正式宣佈陳守中任晉察冀邊區石門市政府公安局局長。

　　與此同時，許建國親自指揮協調，從周圍幾個根據地選調幹部，同步整合市內各口的我黨地下工作幹部進入公安局，市局、分局、派出所迅速建立起來。至此，“共和國第一城”公安局誕生，中國共産黨領導的城市公安工作從此揚帆起步。晉察冀邊區兩個公安培訓班的學員為石家莊公安局的建立起到了先遣隊、生力軍的作用。

　　二、中央領導兩派工作組進駐石家莊公安局，指導協助開展城市公安工作。他們是石家莊市公安局初創的參與者、指導者和親歷者。

　　一、派林浩然傳口信、指方向，明確城市工作重點和公安方向。

　　1948年元旦剛過不久的一天，中央工委駐地西柏坡，中央工委秘書長伍雲甫找到中社部隨工委做保衛工作的林浩然，告訴他説：“少奇同志要你到石家莊市公安局幫助工作，你到他（少奇）那裏去，他有指示。”林浩然即刻到少奇同志辦公室接受任務。少奇同志指示：“石家莊是我們打下來的華北地區第一個大城市。情況很複雜，工委已派了一批幹部去幫助工作，現在也派你去，你到那裏後叫他們首先要多做宣傳教育和説服群眾工作，特別是要做那裏鐵路工人、大興紗廠、煉焦廠工人的工作，把他們的工作做好，能夠使工廠很快恢復生産，大小商店都要開張營業。”

　　林浩然同志即刻趕往石家莊，當晚向市委、市政府聯席會議傳達了指示，在會上他見到了公安局長陳守中同志。會議結束後，他和陳守中同志一同回到公安局。同志們清醒地認識到，城市工作要依靠工人階級和勞苦大眾，城市的企業是振興經濟，支援前線，解決勞苦大眾就業的重要途徑。市公安局隨之加大了對大型企業的保護力度，依靠工人階級建立護廠隊，並派遣幹部進廠密切關注國民黨潛伏特務和派遣特務的破壞活動，對周邊解放區個別人員擅自進市抓人、拉物資的遊擊習氣進行制止，及時出臺了有關規定加以規範。

　　二、令李克農派中社部工作組進駐石家莊，指導協助公安局搞好國民黨軍警憲特大審訊。

　　1947年11月，我人民軍隊對石家莊圍攻前，先後掃清了周邊各縣，大量的國民黨、還鄉團都逃到了石家莊。12日，石家莊解放時，一下抓獲國民黨軍警憲特還鄉團2000余人，監獄人滿為患，審訊工作跟不上，公安局壓力很大。少奇同志採取果斷措施，給中央打電話，要求中社部派出審訊組到石家莊幫助開展審訊工作。時任中社部部長的李克農親自選調精兵強將，迅速組織15位同志成立了工作組，即刻啟程從晉西北出發奔赴石家莊。臨行前，李克農同志向審訊組交待政策，講工作方法：石家莊是我們剛解放的第一座城市，面臨全國勝利的大好形勢，審訊工作要遵循“首惡必辦，脅從不問，立功受獎”的政策，嚴禁亂打亂殺。

　　工作組到石家莊後，在市委、市政府領導下，和公安局同志一起統一制定計劃，對關押的三青糰分子，中統、軍統特務，還鄉團以及一些嫌疑分子共2000余人進行了調查研究分類施策，抓緊審訊處理。

　　實踐證明，這次審訊工作，由於政策對路、方法得當，審訊中認真執行了中央政策，起到了分化教育，併為以後工作的開展打下了基礎。審訊中，還總結提出了一些工作方法和政策性意見，受到了中央的肯定。同時，掌握了相當一部分國民黨特務潛伏計劃，為接下來解放天津、北平掃清敵特起到了重要作用。因為這段工作的淵源，1948年5月，李克農同志派陳叔亮返回石家莊市出任第二任公安局局長，他任職時間不長就奉命奔赴天津，參加接管組建當地人民公安的重任。他和他所帶領的中社部的15位同志及林浩然同志，是石家莊公安局名副其實的初創人員。他們是石家莊市公安局初創的參與者、指導者、親歷者。

　　三、整合選調情偵力量，配齊配強偵察隊伍，鋤姦反特鞏固新生城市政權，保衛黨中央、保衛西柏坡。

　　石家莊解放了，人民政權建立起來了，面臨的形勢非常嚴峻：周邊平、津、保等地區仍在國民黨手中，國民黨不甘心失敗，派飛機狂轟濫炸，潛伏特務在地面指揮。特別是黨中央進駐西柏坡後，國民黨特務千方百計刺探情報，準備暗殺破壞，成為當時社會最大的威脅。為了迅速控制局面，粉碎國民黨特務的陰謀破壞，在許建國同志的主導下，抽調晉察冀邊區精英，將長期在這座城市做情偵地下工作、熟悉城市情況的同志，選調到市公安局，由市公安局統一領導、統一指揮。當時定了三個標準：1、工作突出戰鬥力強；2、長期在石家莊從事地下工作，了解熟悉石家莊的情況；3、能夠自我生存以戰養戰。在此基礎上，迅速選拔整合了200多人的偵察隊伍，王應慈同志任科長，下設三個便衣隊，有相當一部分同志仍然潛伏在敵人內部。

　　這些同志長期在這座城市工作，他們有的來自城工部、敵工部，有的來自軍隊系統，他們對這座城市敵情、社情、民情非常了解，為剷除國民黨軍警憲特潛伏下來的人員，摧毀敵特組織起到了重大作用。他們中有相當一部分人是戰鬥在隱蔽戰線上的無名英雄。

　　四、為接管國民黨舊警察、特務機關創出了經驗、蹚出了路子，培養鍛鍊了大批幹部。隨著解放戰爭順利推進，他們帶著石家莊城市公安經驗參與接管各大城市，為新中國城市公安建立開拓前行。

　　1948年8月，太原解放在即，華北人民政府下令，抽調石家莊20名幹警，由治安科長高傑帶隊奔赴太原。

　　1948年12月20日，公安局長陳叔亮奉命帶領幹警急赴天津週邊勝芳鎮，為參加天津接管做準備。天津解放後，他們迅速進城，全程參與接管偽警察局並建立起公安機關，陳叔亮出任新建立的天津市公安局秘書長。

　　1949年9月，時任石家莊市公安局長的王應慈同志帶隊赴歸綏，奉命組建歸綏市公安局，並出任局長。

　　在新中國首都北京建立的公安隊伍中，更是不乏石家莊公安前輩們的身影，他們是劉堅夫、武創辰、徐守身等同志。林浩然同志帶著在石家莊積累的經驗參與了北平的接管工作，隨後又受命奔赴南京，隨周興、趙艙壁同志參與接管偽都，並首任南京市公安局偵訊科長。

　　這些前輩們不但是“共和國第一城”公安局的初創者，也是全國城市公安工作的開創者，讓我們永遠記住他們的歷史貢獻。（作者 石家莊人民警察博物館顧問 潘衛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