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錫《自君帖》中的矛盾體驗

　　自君帖 23.9×22.5釐米 金 張天錫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貞堂

　　張天錫，字君用，號錦溪老人，金代河中人，陶宗儀《書史會要》載其“官至機察，善書”，稱所著有《草書韻會》行世。《草書韻會》集古名家草書之字形，以韻部排字，收錄自漢章帝史遊以下至金王萬慶共257人，趙秉文作序，摹刻甚精，對後世草書普及發展産生了一定影響。

　　此幅為張天錫所書《自君帖》，凡9行，共65字，其中第三行行首“啼”字部分殘缺，現藏于台北故宮博物院。此帖柔美玄妙之氣同時隱含其中，嚴謹遒勁，持重不浮，骨力內含。其用筆方圓兼之，以中鋒為主，線條凝重俊逸。其點畫華滋，結體寬綽秀美，字與字之間彼引呼應十分緊密，外似柔潤而內實堅強，形體端秀而骨架勁挺。細細看來，筆畫雖不類宋人典型的粗細分明，但以折帶轉、易方為圓的筆法似乎為元代趙孟頫書風奠定了基礎。行文有一氣呵成之感，自然而流暢，給觀賞者以輕鬆、舒展之感。

　　然而，看似輕鬆的書寫基調，與內容中展現的悲情有些許悖論。當中作者書寫了這樣一首詩：

　　“自君之出矣，妾身同落葉，思君如子規，啼處皆成血。自君之出矣，鸞鏡不曾拈，思君如清霜，偏向五更嚴。”

　　有學者評價，以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對情郎思念的情詩作為書寫的文字內容，勿論其詩格調如何，單看選取的角度，便可見作者情縷心緒。

　　對一件古人的書法作品，我們很難不將它從文本上去分析和理解而單獨從書作本身解讀。因為在書法的品析上，我們難以將形式與內容之間的矛盾厘清，對這件作品更是如此。作品在書寫的內容與書法內涵之間看似充滿悖論，實則異常有趣。

　　應該説冥冥中自有一種書寫表達是適合某一書家的。略讀之下，我們能夠透過文字內容的思想情緒來理解張氏所傳遞的淒美的審美體驗。在深入體察後，可以看到字裏行間灑脫中帶著凝重，流動中富於變化的筆致，既不是筆線一瀉千里的情感宣泄，也不是點畫之間遲疑的抑鬱表達，他的情緒隨筆鋒的翻折而流動幻化。這也讓我們看到他在豐沛的情感文字中保持穩健流暢筆調的矛盾體驗。

　　從書法的意象上看，如書史所載的張天錫“草師晉宋”，在技法上頗有顯現。如“君之”筆意的連帶，正文中章法的空格，以及款末“居士張天錫”所蘊含的章草意味都是很好的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