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慶市原市長、黑龍江省人大民族僑務外事委員會副主任委員石嘉興：汽車已經進入家庭，“小飛機”還遠嗎？

　　2018年9月，習近平總書記在東北三省考察並主持召開深入推進東北振興座談會，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以新氣象新擔當新作為推進東北振興。

　　但東北如何振興？

　　近日，北京青年報記者採訪了大慶市原市長、黑龍江省十三屆人大民族僑務外事委員會副主任委員石嘉興代表，他提了一份建議，名稱為《懇請國家支持黑龍江大力發展通用航空産業》。

　　石嘉興，1961年4月生，滿族，籍貫哈爾濱，齊齊哈爾師範學院政治教育專業大學畢業，哈爾濱工業大學工商管理碩士，高級政工師，曾任哈爾濱市委常委、副市長，大慶市委副書記、市長。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基於東北振興”

　　北青報：您為什麼會關注通用航空？

　　石嘉興: 我在擔任哈爾濱市平房區長時曾服務過中航工業哈飛集團，做副市長期間，曾分管招商引資工作，在工作中了解通用航空産業，但我提這個建議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基於東北振興。

　　舉例來説，一些商品如果在東北特別是黑龍江生産，要賣出去，會存在物流方面的劣勢，一方面，生産産品的一些原料需要運到東北，另外如果成品賣出去，出口得走大連港，內銷陸路需要經山海關到關內，這就與關內企業相比多了物流成本。

　　另外天氣寒冷也會增加商品的生産成本。但如果生産的是高附加值産品，比如飛機，因為天氣原因增加的成本就可以忽略不計了。同時，如果通用航空發達，産品交付也可以採用飛行的方式，不會受到地域限制。

　　北青報：民航和通用航空的區別到底在哪？

　　石嘉興：民航就是高空飛行，特點是半徑長、飛行高度高、載客載貨量大，通用航空就是在3000米以下，飛行距離、速度低於民航。通用航空是民用航空器從事公共航空運輸以外的民用航空活動，是民航的補充，比如短途客運貨運、農林噴灑、醫療救援、森防救災、旅遊娛樂、航空培訓等方面的飛行活動，低空空域是通用航空活動的主要區域。

　　北青報：在通用航空方面，國外和我國的情況究竟是怎麼樣的？

　　石嘉興：當前，國土面積較大的國家，比如美國、加拿大、巴西、澳大利亞，通航産業均較為發達。

　　我國低空空域一直處於管制狀態，存在“起飛難、落地難”問題，雖然近年來我國逐步擴大對低空空域的開放，特別是2016年首次明確低空開放提至3000米，但截至2018年底，我國頒證的通用機場僅有202個，通航飛機僅有3380台，通航飛行時間僅有136萬小時，這是與我國經濟社會發展水準不相適應的，通用航空産業潛力巨大，前景廣闊。

　　“小飛機進家庭不是夢”

　　北青報：既然2016年國家就已經低空開放提至3000米，為什麼還“起飛難”？

　　石嘉興：因為現狀是，起飛前需要申請空域，需要批准才可以起飛，會限制時間、飛行路線等。比如哈爾濱就有飛龍公司在運營小飛機，北大荒集團也在運營通用飛機，但是還做不到便捷化的運營，而是需要非常繁瑣的請示，需要提前申請空域，超過了時間地點範圍，就不行了。

　　我認為，現在最重要的制約就是空域的限制，如果放開的話，市場的力量就會跟上來。總之，通用航空是我國未來很重要的新興産業，是大勢所趨，也是新興投資領域和消費升級的熱點。

　　你這麼想，目前，汽車已進入鼎盛時期，産能基本上已經飽和了，銷售也遇到瓶頸，海南已經決定在2030年停止汽油車銷售，那麼除高鐵、民航外，我認為還有一個很重要的運輸方式就是通用航空，展望不久的未來，“小飛機”進家庭不是夢，借一句名言來講，就是:汽車已經進入家庭，“小飛機”還遠嗎？！

　　北青報：飛機進家庭，那費用和安全問題怎麼解決？

　　石嘉興：就費用來看，綜合國內外價格因素，據我了解，便宜的飛機一百萬左右，再貴一點的是幾百萬。當然，我不是説他會和汽車一樣普及，一方面，因為空域決定它沒有那麼大的空間，另一方面，“進家庭”也不是進所有的家庭，主要是針對那些自己有公司、有實力，在工作和生活方面對通用航空有需求的人，而更多的消費者則是通過購買通用航空公司的服務來享受“小飛機"所帶來的快捷和快樂。

　　另外，通用航空在國際上已經是非常成熟的産業了，大飛機和小飛機的安全可靠性都是一樣的，在加拿大有不少企業上班下班甚至兩個廠區之間都是在用小飛機。

　　北青報：但不是所有人都會開飛機。

　　石嘉興：可以進行培訓，我們哈爾濱就有專門培訓的學校。另外，你要相信市場的力量，空域放開後，相關産業就跟上來了，一個飛行駕照大概20萬左右。

　　“要避免出現一哄而起、盲目競爭”

　　北青報：就發展水準來看，您認為，我國到了大力發展通用航空産業的階段了麼？

　　石嘉興：根據國際經驗，當人均GDP達到4000美元時，通用航空將進入快速發展通道；當人均GDP達到8000美元時，私人娛樂飛行將佔到通用航空活動60%以上。2018年，我國人均GDP已接近1萬美元，在汽車産銷趨近飽和的情況下，通用航空有望與房車、遊艇等新興消費領域一道，成為新的消費熱點。

　　北青報：大力發展通用航空的路徑是什麼？

　　石嘉興：首先需要科教基礎和研發設計，其次需要生産企業、製造商，另外還需要運營公司、拓展市場，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要有相應人才以及通用機場。

　　黑龍江的基礎就很好，地域開闊，支線機場十幾個，哈工大等科研實力強，特別是哈爾濱獲批國家首批26個通用航空産業綜合示範區。哈飛公司還是國內唯一同時具備直升機和固定翼機設計研發製造能力的企業，直9直升機早已批量生産、列裝，運12輕型飛機遠銷海外。另外，新中國第一個航空學校就在哈爾濱，以前叫東北航校，現在是哈爾濱飛行學院，就是培養飛機駕駛員的，主要是給部隊培養人才，但其實他們中轉業了許多人就完全可以轉化為教學人才，去做培訓，也可以成為運營管理者。

　　北青報：如果大力發展通用航空，會不會出現一哄而上的局面？

　　石嘉興：這就要充分借鑒高鐵、大飛機發展的成功經驗，國家要在頂層設計層面，加強生産力空間佈局規劃，在政策導向上進一步加以明晰，向東北振興傾斜、向同時具有産業基礎、人才儲備和市場潛力的黑龍江傾斜，避免出現我國汽車製造行業一哄而起、盲目投資、無序競爭的現象。

　　我認為，空域管理部門關鍵也要解放思想，在放開中解決存在的問題，而不是等到把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再放開，這是一個思路。放開的確需要準備和條件，但振興發展、推進産業和消費升級、滿足人民群眾新期待更需要魄力！

　　“以往存在立法部門化、部門利益法制化的傾向”

　　北青報：您去年年底經歷了一個身份的轉變，就是從大慶市長到了省人大的新崗位，有的人認為人大崗位是二線，您怎麼看？

　　石嘉興：我不這麼認為，人大崗位是法治建設的第一線。

　　北青報：那您對今年的人大工作，有什麼樣的建議嗎？

　　石嘉興：我認為，要進一步注重發揮人大及其常委會在立法工作中的主導作用。

　　人大有立法權、監督權、重大問題決定權和人事任免權，另外包括代表工作和自身建設，這幾項權力第一個就是立法。但是在過去，在一些地方，立法工作還存在著立法部門化，部門利益法制化的問題。

　　以往有不少地方，存在部門法規處搞一個文本，然後找人大專門委員會出去調研一下，一審二審就過了，這就容易導致把法律起草主體權力強化到絕對，對義務盡可能回避，而對企業和公民非常嚴格。

　　將來能不能這樣，即新一屆人大，有至少一半以上的立法都是由人大及其常委會或專委會牽頭，然後由部門來做具體配合工作，起主導作用的應該是人大及其常委會，因為法律要反映全民的利益。

　　此外，去年黨政機關進行了全方位的改革，有一些政府行政部門的職能，通過歸口管理、掛牌併入等方式，被納入黨委工作部門，但這些黨委工作部門的執法行為誰來監督？怎麼監督？出現行政復議誰來受理？這是機構改革後人大要行使監督權，做到全覆蓋，不留死角，對人民負責的一個很重要的實踐課題。總之，在機構改革後，如何讓有執法職責的黨委工作部門自覺接受人大及其常委會監督，這個問題值得關注，需要研究和解決。（記者 孟亞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