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浦東曹氏老宅初斷為明末清初建造 政協委員擬提案將其列入歷史文化風貌街坊
外墻上的鏤空花窗是專家斷定建造年代的依據之一 晨報記者張佳琪
曹氏老宅到底是什麼年代的建築?它的保護價值與意義何在?曹氏後人手中的族譜究竟是不是有價值的歷史資料……昨日,部分市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委員和專家在浦東高行對曹氏老宅進行了實地走訪調研後,展開了熱烈的討論。
市政協常委、文史資料委員會主任馬建勳也向記者表示,市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將進一步做好素材與資料的蒐集與認證,爭取能儘快形成提案,呼籲將高行曹宅列入歷史文化風貌街坊。
現場探訪
祠堂家廟牌坊全都有
曹宅是一個家族建築群,位於高行老集鎮。建築群佔地面積17850平方米:東至高行街,南為萬安街,西為復興路,北到連通黃浦江的盧九溝。其東南角有文保單位“萬安樓”,東北角為“高行八景”之一的“四通橋”。
建築群以二層樓為主,高大寬敞。有高達六七米的防火牆,圍成幾個相對獨立的院落。幾進深、對稱式、石庫門、儀門鬥、觀音鬥、蠡殼窗,充滿著本土建築元素。主要廳堂由珍貴木材構建,至今不腐。整個建築不但有住宅,還有曹氏宗祠堂、曹氏家廟、曹氏牌坊。
目前,這裡的大多數居民已搬離,尚未處理的碎磚瓦礫隨處可見。
從一條狹窄的弄堂進入後,眼前的世界突然豁然開朗:高高的門頭上模糊可見“行”、“孝”二字。走上二樓,又寬又大的地板顯得格外氣派。儘管整體建築已經有些破敗,但從細節處不難想見主人當時的輝煌。
木柱、青磚顯建築氣派
70多歲的原住民徐永盛告訴記者,他們家從明代就居住在高行,在他小時候就在曹氏老宅裏面玩過,那是一條又黑又長的長廊,當地人都戲稱它為“鬼弄堂”,是孩子們最喜歡躲貓貓的地方。
“你看這些木柱,從一樓到二樓都是完整的一根,整個曹氏老宅有37根這樣的柱子,沒有一點實力,怎麼可能?”在徐永盛的記憶中,曹家的大門也很氣派,差不多有現代屋門的八扇面寬,東部原有打更人值班的更樓。
市政協委員俞亮鑫與朱少偉兩人一邊聆聽老徐的講述,一邊仔細地用手機拍下老宅面貌。原上海建工集團裝飾公司歷史建築研究中心副主任侯建設是有備而來,掏出了事先準備的放大鏡,仔仔細細地探究建築的每個角落,尤其是幾塊門頭磚,引起了他很大的興趣。“這些磚不是常見的民居小磚,都是面積很大的青磚,可見當時宅子主人的實力。”
從老宅向北走是盧九溝。“靠近曹家這一側的駁岸都是曹家當時建的,時至今日幾百年過去了依然可用。”徐永盛肚裏關於曹家老宅的故事可以説上幾天。
專家討論
1、保護的價值幾何?
曹家老宅是一座有故事的宅子,這點在委員與專家們的現場走訪中,得到了一致的看法,但是這座宅子究竟建造于什麼年代呢?其建造的年代是否足夠支撐起老宅的保護價值?
從建築材料的建築本體的風格上,侯建設給出的答案是明末清初。
他認為,明代前期的建築規制非常嚴謹,民眾不敢輕易違抗。“一二品大員的房屋廳堂為五間九架,低級官員廳堂三間七架,平民廳堂三間五架還不能有鬥拱,直到明末清初鬥拱裝飾才慢慢流行開來。”曹氏老宅的建築風格十分簡潔敦厚,用料、用材十分考究,有些地方有鬥拱裝飾,廳堂開面也開闊,因此對於平民來説,是不太可能在明代前期建造這樣的民居。
石庫門專家委員會成員婁承浩認同侯建設的看法,他表示,曹家老宅內外有多株古樹,有些甚至是掛牌古樹,同樣是最好的歷史證明。不僅如此,老宅7米高外墻上雕著的鏤空花窗,與周浦鎮明朝太常寺卿姚塤的故居相似;門窗的設計則與新場鎮的明代建築閔家灣古宅相似,也讓他有了上述的論斷。
事實上,要論證出老宅的年代並不困難。在調研中,委員們也了解到,當地政府已經委託同濟大學等專業機構開始了勘測,目前工作人員已經先後前往老宅勘測過6次,預計春節後可以形成初步報告。
2、該用什麼方式進行保護?
“無論是清初還是明末,對上海來説都非常有價值,這是毫無疑問的。”上海石庫門文化研究中心主任張雪敏認為,雖然建築被不同程度的損毀,但曹氏老宅的建築群主體輪廓還在,關鍵是用什麼樣的方式來進行保護。
市政協委員俞亮鑫認為,老宅的部分被損已經是事實,但究竟損毀程度如何,也沒有一個明確的説法。因此,他認為現在首先要對這片建築的存在情況進行認真調查,再對目前兩棟風貌保存較好的主體建築進行保護,至於被損的部分是否要復建,可以根據實際情況來考量。
侯建設則提出,無論是單體建築的保護,還是整片建築群的保護,他最不支持的就是異地遷移保護。“失去了原本的根與土壤,被保護的建築還有意義嗎?”
對於侯建設的觀點,張雪敏、婁承浩等人都表示了高度贊同,他們認為在目前這種情況下,應該首先將老宅圍起來,拆除的構件另覓他處存放,防止偷盜、破壞事件的發生,等待最終的説法落定。“曾看到有人將很長的大石條從現場挖出來運走,有些大石條甚至四分五裂,看著這些構件,實在覺得太可惜了。”一直關注此事的婁承浩這樣告訴記者。
3、曹氏族譜究竟有多大史料價值?
周敏法説,《平陽曹氏族譜》卷首有《范溪舊序》,曰:“滬瀆曹氏……因宋室多故,而遷居蹕臨安,……遵而家于上海鎮(熙寧七年置上海鎮于華亭)者,則濟陽之裔也。”大意是説,曹氏自宋室南渡來上海鎮,是濟陽王曹彬之後。
他説,上海建鎮是上海城市發展史上的一個重要里程碑,但一直沒有明確年份記載,這份載明上海建鎮確切年代的宋代史料《范溪舊序》堪稱上海“出生證明”,證明上海應該是944歲。
“如此大型的家族建築群,在浦東乃至上海地區都極為罕見,加上其族譜的存在,不但是浦東悠久歷史的見證,也是上海本土建築的活化石。”周敏法如此表示。
馬建勳認為,曹氏老宅的保護意義除了單體建築與建築群外,附著于建築上的諸如家譜等東西也是彌足珍貴的。“原住民、老房子、根脈還在,如果對這再不珍惜就太可惜了。我們還要不斷呼籲與推動,讓這片老房子得到有效的保護,才能真正放心。”
與會專家委員們認為,曹氏老宅的拆除已經停止,應該邀請有關機構鑒定其價值,提出相應的保護措施,如果符合申報條件,同相關文保單位進行申報工作,申報文物建築與風貌街坊。
不過,在與會者的心中,還有一個疑問:在上海如此重視歷史建築與文化脈絡保護的時下,相關政府部門不斷摸底、不斷排查、不斷擴容,為什麼還有如“曹氏老宅”一樣的漏網之魚?可能,背後的問題更要引起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