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其鋼(中)與余隆(右)在現場探討樂譜。 蔡磊磊 攝
■本報記者 吳桐
當地時間3月6日晚,指揮家余隆在紐約林肯中心大衛·格芬音樂廳執棒紐約愛樂樂團上演了中國作曲家趙麟的《逍遙遊》,收穫《紐約時報》和《紐約古典評論》的盛讚。昨晚,在上交音樂廳,余隆又執棒上海交響樂團,演繹陳其鋼的《江城子》。
《逍遙遊》和《江城子》都是中國古代文化的瑰寶。莊子的“北冥有魚”雄奇怪誕、汪洋恣肆,蘇軾的“十年生死兩茫茫”淒美婉轉,一往情深。趙麟和陳其鋼,都試圖使用交響樂的語言,去傳遞中國式的想像,中國式的意境,中國式的情感。
好比一團墨宣紙上化開
演繹《逍遙遊》的,是紐約愛樂樂團,加上華裔大提琴演奏家馬友友和琵琶演奏家吳蠻擔當獨奏。而《江城子》除了有上海交響樂團和女高音唐漩璇,還有指揮家小澤徵爾發起的東京歌劇院合唱團。一個難題擺在面前,如何讓外國藝術家們更好地理解和傳遞這些極富中國文化底蘊的作品?
“這一段,就好比一團墨在宣紙上化開的感覺。”在排練廳裏,余隆對於東京歌劇院合唱團的成員們説。因為中日文化有許多相通之處,這樣的解釋,讓對方很快就找到了感覺。有時候,甚至無需日語翻譯,陳其鋼的音符,好像自己會説話。
但在美國,要讓紐約愛樂的樂手們弄明白《逍遙遊》,就不是那麼容易了。僅僅“逍遙遊”三個字怎麼翻譯,余隆和馬友友就討論了半天,最後用了“A Happy Excursion”。可是“逍遙”二字,僅僅用直白的“happy(快樂)”代替,並不理想。而要讓西方人明白莊子“物我兩忘”的哲學境界,就難上加難了。
余隆説:“西方音樂強調準確,輕與重,快與慢,都是規定好的。但在中國,更講究意境。就像國畫中的一片留白,可以是煙,可以是湖,可以是雲,任憑想像。”雖然這個溝通的過程困難重重,但余隆認為,溝通和探討本身就是意義所在,真正的交流和理解,都是在艱難的溝通之後達成的。
發現更多作曲家走向世界
多年來,余隆一直致力於推動中國作曲家、中國作品走向世界,他將此視為一個中國指揮家的責任。可是他明白,不是什麼樣的作品,都可以真正走向世界。推什麼?如何推?都是難題。
《江城子》的作者,出生在上海的陳其鋼,已經是作品在海外演得最多的中國當代作曲家之一。他是法國音樂大師梅西安的關門弟子,多次獲得世界級大獎。上海交響樂團從1994年開始和陳其鋼合作,2015年還聘請他擔任過駐團作曲家。在余隆看來,陳其鋼成功的秘訣是,他的音樂語言既有“中國基因”,又有“國際視野”。他的大提琴協奏曲《逝去的時光》,前不久剛在上交演過,其中化用了古曲《梅花三弄》。他的小提琴協奏曲《悲喜同源》,是第二屆上海艾薩克·斯特恩國際小提琴比賽決賽指定曲目,當中依稀可聞古曲《陽關三疊》的旋律。余隆説:“聽他的作品,你會發現中國古曲一點都沒有過時。古曲新生形成了一種巨大的衝擊力,可以讓中國人感動,也可以讓世界驚艷。”
余隆曾不止一次提出過中國作曲家斷代的問題。陳其鋼和他同時代的作曲家郭文景、葉小綱、周龍等人都已經年過六旬,50歲、40歲、30歲的作曲家在哪?他希望可以助推更多年輕的中國作曲家走向世界。
2017年,“80後”作曲家杜韻憑藉歌劇作品《天使之骨》獲得了普利策音樂獎。去年,另一位“80後”作曲家周天憑藉《樂隊協奏曲》獲得了第60屆格萊美獎最佳當代古典音樂作曲獎提名。巧合的是,這兩位青年作曲家都曾在上海音樂學院求學。去年11月,福村芳一就執棒上交演繹了周天的作品。今年9月上交新樂季的開幕音樂會上,還將有周天的作品上演。
隨著這些年輕人在國際舞臺嶄露頭角,將有更多中國當代的聲音被世界聽見。除了這些正在冉冉升起的明星,余隆更希望,能有更多雙慧眼,去發現那些還未成名的,真正有才華有潛力的青年作曲家,啟發和鼓勵他們的創作,幫助他們打開通向世界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