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我們忌諱談論死亡，但現實卻是——生命的列車都會到站。當不幸罹患病痛，在生命的盡頭，如何舒適安詳、有尊嚴地離去？十月的第二個週六是“世界安寧緩和醫療日”，10月12日上午，南京市2024年“世界安寧緩和醫療日”活動在南京鼓樓醫院啟動。2024年世界安寧緩和醫療日的活動主題是“安寧緩和決議，十年回望”。回顧過去十年，全球安寧療護事業取得了長足的發展，而南京的安寧療護事業更是從最初的探索逐步走向全面推廣，呈現出如星火燎原般的態勢。據了解，南京市在2017年成為安寧療護試點城市，目前已建成安寧療護病房63家，初步形成了覆蓋全市的安寧療護服務體系。

　　安寧療護，讓生命在“最後一公里”也被溫柔以待

　　“在安寧病房，我送走了我的父母。”林海的父親和母親都是在東部戰區空軍醫院的安寧病房走完了生命最後一程。“一開始是我的父親得了阿爾茨海默病和帕金森病，我曾一度在‘錯誤的方向’狂奔，拼盡全力想要延長他生命的長度。和疼痛醫學科主任周寧的一番談話讓我突然意識到，或許應該更多站在父親的角度來思考，他雖然不能説話，但他的眼神分明在説‘我只想睡個好覺，我希望獲得身體的舒緩，我希望餘下的日子能夠愉悅’。”在林海原先的想像中，這裡是“送人走的地方”，或許是灰暗的。但帶父親來到安寧病房的那天，他驚訝地發現，這裡有陽光、音樂、芳香，有休閒吧、植物角、談心室，連病人仰臥病床時面對著的天花板，都被貼心噴繪上旖旎風光。區別於普通病房，安寧病房關注的重點是控制疼痛等不適症狀，而不是阻止原發疾病的進展，醫生的角色也更像心理治療師。“自從到安寧病房，服用巴氯芬、丙戊酸鈉控制癲癇和解除抽搐後，父親的狀態逐漸平穩下來。最後的日子裏，他的眼神安詳愉悅。”林海説，父親去世後，他的母親也檢查出乳腺癌骨轉移，在生命的最後一程，母親自己主動要求到安寧病房。“我的母親是個非常細心的女性，她覺得我父親在安寧病房得到了很好的照顧，所以堅定了她來的決心。”林海回憶道。

　　“我們這裡的患者，多以疾病終末期以及癌症晚期老人為主，大多數都是醫藥罔效且行動不便，家屬想讓老人在最終階段能儘量減輕痛苦。”東部戰區空軍醫院安寧療護病區主任周寧告訴現代快報/現代+記者，在這裡，家屬説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希望他沒有痛苦地走”。“人的一生就像一部紀錄片，在照顧他們的過程中，我們也會同他們一起回看人生的閃光點，也會分享坎坷和心結。”面對一次次的相遇和離別，周寧和團隊人員不僅感受到了生命的無常和價值，更真切地感受到了來自患者的溫暖和認可，周寧説，這也讓他真實感知到職業的意義和榮耀。

　　除了三甲醫院外，南京多個社區衛生服務中心也推出了安寧療護服務，蓮花社區衛生服務中心正是試點機構之一。之前社區裏一位81歲肺癌晚期患者，就讓蓮花社區衛生服務中心主任岳清萍印象深刻。此前老人在大醫院治療後，患者病情暫時穩定，但由於全身廣泛轉移，情況並不樂觀，預計生存期3個月不到。入住中心後，安寧療護病區立刻採取了干預措施，隨後營養科也為她量身定制了營養計劃，老人的疼痛問題得到了極大緩解，夜裏可以安然入睡。“生日當天，我們專門為老人在病房送上了鮮花和蛋糕，為老人慶祝生日。這一幕讓老人倍感溫馨，也讓家屬感動不已。住院第22天，老人在晚餐後與家人閒聊了一陣後沉沉睡去，這是她人生的最後一晚。”岳清萍回憶道。

　　如何讓重病患者有尊嚴、平靜地走完人生“最後的旅程”？安寧療護這一臨終關懷服務近年來逐漸成為醫養服務中不可或缺的一環。岳清萍説，安寧療護既不加速死亡也不延緩生命，它最大程度尊重患者本人意願，在生命旅程即將進入終點站時，讓生命從容、安詳、帶著尊嚴謝幕。為了實現這一目標，蓮花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的安寧病房成立了由醫生、護士、藥劑師、營養師、心理諮詢師、康復治療師、社工、志願者等人員組成的多學科團隊，“接下來，病區還將不斷豐富安寧療護服務內涵，用專業的方法幫助患者，確保其擁有最佳的生活品質，在減少患者痛苦、維護患者尊嚴、幫助患者平靜走完最後生命旅程上不斷創新，更好地服務安寧療護患者。”岳清萍介紹。

　　與時間賽跑，做生命末期的“擺渡人”

　　“我的爸爸老劉因為肺癌腦轉移、骨轉移，最後在南京鼓樓醫院進行了安寧療護。來之前身邊的很多家人不太能接受，但來了以後我發現，安寧療護不是放棄治療，而是不做無謂的治療。住進安寧療護病房後，無論是白天還是夜晚，安寧療護的醫護人員總能第一時間關注到我父親的疼痛，並細心地幫助他調整體位；睡眠不好、有焦慮情緒時，他們也會坐在他的病床邊耐心聊天。最後的日子裏，爸爸得到了很好的治療，被溫柔地對待著，在醫護人員的幫助下，也了卻了他的心願，看到了絕美的日落。”在現場，現代快報/現代+記者了解到女兒小鹿送父親進行安寧療護的故事。

　　據悉，南京鼓樓醫院是南京市安寧療護指導中心、質控中心挂靠單位。2015年，南京鼓樓醫院開始開展安寧療護的工作，從那時起，護理部副主任袁玲就投身於這項崇高的事業。作為南京市安寧療護指導中心秘書、南京護理學會安寧療護專業委員會主任委員，袁玲直言，這是一場與時間的賽跑，在死亡來臨前幫助患者和家屬儘量多地去完成一些事情。“最初我們是在醫院腫瘤中心建立了寧馨病房，收治負擔大的腫瘤末期患者。”袁玲介紹，隨著緩和醫學的理念越來越深入人心，該院安寧療護團隊于2020年還在全國率先開設了安寧療護門診，安寧療護也與更多專科開展協作。“本次活動，我們也特別安排了一場為期六天的崗位培訓。邀請了省內外知名專家進行授課，為安寧療護服務機構人員提供了學習機會。”南京市安寧療護指導中心主任、南京鼓樓醫院院長于成功表示，作為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安寧療護日全國聯席會會聚了來自全國各地的安寧療護專家和學者，也將通過線上線下相結合的方式，舉辦一場安寧療護日全國聯席會學術活動。通過健康講堂、科普講座、作品推送和投寄安寧療護紀念郵件等方式，將安寧療護的理念和知識傳遞給更多人。

　　63家醫療機構開展服務，南京初步形成覆蓋全市的安寧療護服務體系

　　隨著人口老齡化不斷加速，終末期患者這個群體的照護問題日益受到社會各界關注。當告別無法避免，當醫學手段遇到了人類生命的邊界，“向前一步”是冒險，但“大膽向後退一步”卻並不一定意味著放棄、妥協，不如少一些痛苦、多一些坦然，在生與死的邊界線上，從容地走完最後一程。南京市衛生健康委黨委委員、副主任楊大鎖介紹，2019年，南京被列為全國第二批安寧療護試點城市。目前，全市共有63家醫療機構開展安寧療護服務，涵蓋1家全省首個獨立設置的安寧療護中心、23家二三級醫院、30家社區衛生服務中心、9家護理院，初步形成了覆蓋全市的安寧療護服務體系。楊大鎖指出，未來南京將持續加強安寧療護體系建設，持續推動中醫藥融入安寧療護服務，方便患者就近得到更加優質的安寧療護服務。同時，還將加強部門協同，進一步爭取政策支持、制度保障；加強人員培訓，注重品質控制，不斷提升南京市安寧療護工作水準，為提高生命終末期患者的生命品質做出更大努力。（現代快報/現代+記者 張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