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至今，作畫的方式有很多種，代替筆墨的繪畫工具也各式各樣。對於布貼畫而言，布的質地、花色和紋理，決定了畫的質感；裁剪與拼貼的巧思，則賦予布貼畫以靈魂。日前，記者來到營口市布貼畫技藝的代表性傳承人靳雪艷家裏，共同欣賞營口布貼。

靳家兄弟姐妹在交流

　　靳雪艷的家，如同一個布貼畫的藝術世界：客廳裏、櫃子上、墻上……一幅幅布貼畫佔據了大部分空間。沙發上，放著一沓沓手掌大的布貼畫。“這些都是我隨手做的，看到什麼、想到什麼，我立刻就用手邊的布料做出來，這麼多年養成習慣了。”靳雪艷笑道。

　　見到靳雪艷的人，一定會被她真誠溫暖的笑容所打動。今年73歲的她身姿挺拔，精神飽滿，眼眸明亮，臉上總是挂著喜盈盈的笑意。學做民間布貼畫已幾十年時間的靳雪艷，把全部精力都用在提高工藝和創新上。她的作品如同本人一樣明艷大氣，人物鮮活傳神、山水氣勢磅薄、鳥獸栩栩如生……其中，《紅樓春深》《清香溢遠》《富貴天香》《山光水色》等作品多次在省內外賽事中獲獎，營口布貼被列入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産名錄。

　　一

　　靳雪艷從小在爺爺奶奶身邊長大。爺爺是當地有名的裁縫，手藝精湛，自小靳雪艷便耳濡目染，對花花綠綠的布頭很感興趣。“我爺爺手藝特別好，當時很多官宦人家都找他做衣服，有些布料更是精緻名貴。爺爺把做衣服剩下來的布料都攢起來，留著給我玩兒。圖案、花紋各式各樣的布料我越看喜歡，沒事兒就自己動手做點兒東西。”六七歲，靳雪艷就學會了蹬縫紉機，給家裏做面袋子、鞋墊……十二三歲時，學會了繡花、做布娃娃。愛好畫畫的她，還時常畫一些四聯小漫畫送給同學。

　　布貼畫是何時起源的？靳雪艷答：“據説，布貼畫起源於清代，宮廷的皇后妃子們閒暇無事時，用靈巧的手創作出布貼的神話人物和奇花異草，來打發寂寞的時光。營口布貼畫始於民國時期，傳承已有百年曆史。它極具民族特色，有國畫的內涵，也有工藝美術的裝潢特點，巧妙地運用布的天然紋理和色彩，展現出筆墨難以表達的藝術效果。”

　　那麼，布貼畫如何打破常規，讓民間藝術和國粹完美統一，走出一條新的路子呢？靳雪艷想到了傳承和發展。她買來著名國畫大師如齊白石、徐悲鴻、吳昌碩、張大千等人的畫集，每天手不釋卷，細細琢磨，還買了光碟細緻觀看，畫家們的一招一式她都不放過。時間久了，寫意、工筆的神韻漸漸溶進靳雪艷的布貼畫裏。她把民間的俗和國粹的雅融為一體，形成了一種新的布貼畫，也形成了自己獨有的風格。

　　“小小布貼畫看著容易，其實説道很多，想做出好的作品，學習必不可少。我常常會買一些藝術類的書看，沒事兒就讀讀散文、詩集。你的文化底蘊，都會你的作品上體現出來。腦子空空，做出來的作品也沒有靈氣兒。”靳雪艷説。

　　不修飾、不點染，天然去雕飾，是靳雪艷布貼畫作品的特點。靳雪艷的布貼畫分四類：人物，花鳥，山水、風景，楊柳青年畫。無論創作哪類布貼畫，她都力求形神兼備、栩栩如生，兼具三維效果，使之富有立體感，從不加入人工著色。她巧妙地利用布料的自然色彩、肌理、獨特的紋理圖案作為創作元素，以剪刀代替畫筆，通過靈巧的剪、創造性的粘貼，將各色花布製作成一幅幅手工精美、充滿意境的布貼畫作品。

　　説起自己的創作，靳雪艷如數家珍。她指著身邊的作品介紹説：“你看這幅《紅樓夢》，是我20多年前的創作。當時為了抓住人物細緻的神態和動作，我沒事兒就看書找靈感。這幅近3米長的《牡丹圖》，我還沒有做完。乍一看，牡丹的顏色都是艷麗的紅色，其實不是。這些牡丹的顏色層次很多，鮮艷奪目的紅、嬌滴滴的粉、介於兩者之間的粉紅，就連每一片葉片和每一根花枝，顏色都是不一樣的。色彩豐富了，才能讓人一看到就有驚艷的感覺，這對布料的要求也就更高。日常生活裏，我一看到布料就高興，琢磨著創作什麼作品可以用上。”説話間，靳雪艷從櫃子裏拿出一塊顏色絢麗的布料，“這是我前幾天偶然看到的，第一眼我就心動了，這個顏色難得，以後一定用得到。”

　　二

　　2003年，靳雪艷成立了臘梅布藝畫工作室。“有人問我，別人給工作室起名都用自己的名字，你起的‘臘梅’有什麼用意？我告訴她，我創辦工作室是在我退休以後。就像花大多在盛夏時開放，臘梅偏偏在萬物凋零的寒冬綻放，我喜歡的就是這種堅忍不拔、不屈不撓的精神。”

　　退休前一夜，靳雪艷把畫板、布料、剪刀、鑷子、膠水全部準備妥當；退休當晚，老友打電話寬慰她時，靳雪艷已經開始了創作。“布貼畫豐富了我的退休生活，使我在閒暇日子裏充滿了情調和快樂。我不再想我是個老太太，我的心繽紛著。曾經青春年少的我是個陽光女孩，現在，我希冀布貼畫讓自己變成陽光老太太。”她在微博日誌上寫道。

　　從此，靳雪艷有了更多的時間，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布貼畫上。她經常外出交流，推介布貼畫文化，義務培訓下崗職工，“我教布貼畫的時候挺嚴格的，學生剛開始都想在畫板上勾一勾、描一描再剪，我看到會立刻製止。我告訴他們，布貼畫是通過剪、裁、粘的方法體現凹凸的效果，表現手法為似與不似，刻意地追求逼真，不是布貼畫的精髓。剛開始創作的確有些困難，但鍛鍊出來以後，學員們上手很快，做出來的東西也就有了神韻。”

　　靳雪艷還擔任我市數所中小學校的課外輔導員。能將布貼畫帶進校園，讓更多的孩子了解並喜歡布貼畫，靳雪艷倍感欣慰。去老邊區柳樹鎮小學上課路途較遠，每次坐公交來回就得兩個多小時，有時遇上天氣不好或身體不舒服，靳雪艷就打車去上課。“只要想到有那麼多孩子在等著我、等著學布貼畫，我就渾身充滿了幹勁兒，付出再多也心甘情願。”

　　多年來，靳雪艷在兼收並蓄中不斷提高技藝，將帶有營口風格的布貼畫帶到了全國各地，收穫了來自社會各界的認可和許多成績。她曾擔任營口民間文藝家協會副主席、遼寧省剪紙協會副秘書長，現任市剪紙協會會長，獲評省優秀民間藝人、省婦女優秀文藝工作者、市非物質文化遺産傳承人，作品多次獲得國家、省、市獎項。

　　三

　　“布貼畫這門傳統民間藝術，我一直期待著有更多的人喜歡上它，十多年前，甚至還登報尋找過傳承人。”靳雪艷説，“找到我想學習的人真不少，但堅持下來的沒幾個。布貼畫不只是簡單地剪、裁、粘，像工筆畫、雕刻、剪紙這樣的藝術門類都要懂一些，要有一定的藝術修養，有創造力。有些人目的性太強，單是為了利益；有些人沒有耐性、沉不下心學習；甚至還有人問我一個月能給她開多少錢，弄得我哭笑不得。”

　　一個來自盤錦的愛好者找到靳雪艷，想跟她學習布貼畫。“她在我家住了幾個月，每天我倆早上就開始，晚上才結束，一天天研究的都是布貼畫，布料啊、工具啊都是我提供，還把這些年我的心得都與她分享。不為別的，就為了布貼畫藝術能讓更多人發現、傳承下去。”

　　如今，靳雪艷的徒弟來自全國各地，河南、四川、海南……靳雪艷説，她時常把作品上傳到網上，吸引到了四川的一個布貼畫愛好者。兩人在網絡上交流、探討一段時間後，這名愛好者坐飛機來到營口，向靳雪艷拜師學藝。

　　“我不怕徒弟超過我，相反，我希望他們都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將來也有自己的徒弟，能夠一直將布貼畫這門藝術傳承下去。”

　　“我們一家兄弟姐妹五人，有會剪紙的、有會布貼畫的、有會篆刻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藝術技能。在一起時，常常互相交流，互相促進。”靳麗春説。

　　尋尋覓覓，貼貼拼拼，靳雪艷用自己的韌勁兒，堅定不移地走出了一條屬於自己的藝術之路。（文 肖友竹 孫文茹 攝影 于小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