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家坡村的麥田藝術。
“藝術到底是個啥?”當了一輩子農民的西安市鄠邑區蔡家坡村69歲的老支書王興民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西安美術學院的學生們已經把他燦爛的笑容畫在了村上一個巨大的墻面上。每每他走過這裡,仰頭看著自己那張放大了近千倍的笑臉,藝術這兩個字就讓他愈發有了自豪感。
在蔡家坡村,藝術是個高頻又時髦的詞兒。人人都在看,人人都在談論。王興民也不是沒有問過別人,但究竟什麼才是藝術,每個人的答案都不太一樣。看著蔡家坡村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被賦予了新的含義,麥田裏奇奇怪怪的造型吸引遊客來打卡拍照,交響樂的聲音通過微信朋友圈傳遍了全省甚至出了國,王興民好像明白了藝術的魅力,但又説不出個具體來。“總歸一句話,藝術,讓我們的生活更豐富多彩了!歡迎藝術!”他是這麼總結的,也代表著4000多名蔡家坡村村民的心聲。
當藝術走入鄉村時,一個有棱有角、有滋有味、有聲有色的終南山下的村落,頓時充滿了時尚又陽光的氣息。藝術,“喚醒”了這裡。
初衷
讓秦嶺腳下的村莊美起來活起來
從西安城區出發向南,直達環山路後向西,過長安區,跨灃河,不足一小時,就到了蔡家坡村。這裡的6月尤其美麗,背後是綿延的山巒,腳下是翻騰的麥浪。6月5日晚,音樂家們伴著蟲鳴鳥叫、花草輕語,在鄠邑區終南麥田劇場奏響美妙動聽的田園樂曲,觀眾掌聲連連。將鄉土變為藝術空間,將田野化為展演現場,終南戲劇節、大地生態藝術節、鄉村社區藝術節在這裡相繼舉辦。
鄠邑區石井街道與西安美術學院聯合,連續舉辦了三屆關中忙罷藝術節,用藝術激活忙罷節慶傳統。
2000多桶顏料、1500支畫筆,200多名師生在這裡揮灑才情。一開始,他們的想法很樸素:讓秦嶺腳下的村莊美起來。
西安美術學院綜合材料繪畫專業的學生利用村民屋捨得墻面繪畫,畫中的魚群在河流中跳躍,融入整個景色之中;水彩專業的學生所創作的墻體畫最高有四五米,需要提前搭好鋼架,學生們戴著安全帽繫上安全繩在搭好的鋼架上行走繪畫。
“如今的蔡家坡村變漂亮了,充滿藝術感的小景點、小設計讓人目不暇接。曾經默默無聞的地區火了,吸引成千上萬遊客爭相打卡。”一名村民告訴記者,學生們來了,村子的面貌不僅改變了,更重要的是,這個以留守兒童和老年人居多的村子,煥發了新的活力。
交鋒
藝術如何與鄉村“發生關係”
為了更好地把藝術融入鄉村,讓藝術有鄉村之魂,西安美術學院的師生們從田野調查做起,農田裏、村民家、衛生所、商鋪都留下了他們的身影……對於師生們來説,蔡家坡村的面貌和氣質在村民的描述中變得完整起來。
“藝術不是高高在上的,而是需要與百姓生活融合在一起。”西安美術學院實驗藝術系主任武小川教授認為,美化村莊是在給藝術指路。“壁畫不僅僅是藝術品,也實踐著美育功能,可以讓村民提高審美水準。比如,早前他們建議畫花花草草,如今對抽象藝術也樂於接受。”
學生們用畫筆在蔡家坡村等4個村子的角角落落描繪著心中的美麗鄉村。他們在村道兩旁的墻上畫出村裏備受敬重的村民的笑容,將鄉親們豐收的喜悅和對美好生活的嚮往,製作成3.5米×1.5米的畫像,躍然于大地之間。
一名村民看到學生在自己葡萄園工具房一面墻上畫了作品,央求學生把剩餘的三面墻都畫了:“太漂亮了,很有意境。幫我再設計一下,我計劃把這裡做個茶室,幹農活的間隙還能靜靜品個茶……”
一名學生將村民家用了幾十年的木質板凳借了去,再把板凳裝進玻璃展示櫃裏做成藝術品,和別的展示品一起,在村上建起了“家庭記憶博物館”,展覽結束後又連展示櫃一起送回村民家中……
太多的細節讓村民有了共同的感受:生活和藝術沒法分開。藝術改變的不只是蔡家坡村的村貌,還有民心。現在,村貌成了“高顏值”,生活美好了,村民幹農活勁更足了,笑容也多了起來。
探索
天馬行空能為村子帶來什麼
“我們想為村子裏的孩子在麥田裏建一座虛擬的大廈,讓他們想像不在自己身邊的父母在這座大廈裏工作。這樣,大廈可以把父母留在身邊。”西安美術學院實驗藝術專業的帶隊老師崔凱敏告訴記者,他們把這個想法説給村上時,村幹部和金龍小學的校長都答應得非常爽快,不但主動給他們提供資料和畫筆,還讓他們給金龍小學三年級的同學們上了一節互動課。
金龍小學有100多個孩子,80%都是留守兒童。6月2日下午3時,西安美術學院的師生來到了孩子們的課堂。
“我們的生活中都有哪些不同類型的工作?”“爸爸媽媽為什麼需要到城市裏務工?”“城市當中為什麼會有這些大廈?”“如果在蔡家坡村,有一座我們自己想蓋的大廈會是什麼樣的?”面對一個個逐步深入的問題,孩子們踴躍回答。
“我想爸爸成為一個書法家,這樣就不會跑到外面工作,就不用很辛苦了。”
“我想讓我爸爸成為醫生,媽媽成為護士,這樣他們就可以一起工作,不分開了。”
“我們蔡家坡村會變得很繁華,而且會有很多人,還有很多的工作。”
……
互動後,孩子們把想像中的蔡家坡大廈用畫筆畫了出來。西安美術學院的師生根據孩子們的想像,在麥田劇場的旁邊,放置了一個形似電腦“滑鼠箭頭”的幾何雕塑插在麥田裏。
“這個,正是小朋友由想像力創造出來的蔡家坡大廈。” 崔凱敏説,“很多藝術作品,不只是你看到的、最終呈現出來的表現形式。這個作品就是我們和孩子們共同完成的,裏面有孩子們的心思、願望和憧憬。藝術,給予村上孩子們未來更多的可能性。”
鄉村振興,藝術賦能。在鄠邑區統計局局長司文武看來,用藝術的力量振興鄉村,把藝術“種”在大地上,鄉村就有了活力,更多的年輕人也願意留下來,開餐館、開民宿、做旅遊,有人氣的鄉村更有生機。(記者 齊卉 文/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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