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時火車車廂分等級 郭沫若坐不起頭等車

京奉鐵路二等車內部 供圖/李子明

 

民國的客車車廂實行等級制,一般分為頭等車、二等車、三等車。這三種車舒適度、待遇、票價等差別明顯。

 

頭等車座位寬敞三等車煤灰一身

 

頭等車最舒服。設備華麗,座位寬大,地下鋪有地毯,化粧室、衛生間等一應俱全。葉聖陶的童話《含羞草》形容頭等車的舒適:“椅子是鵝絨鋪的,你一坐下去,周身密貼,軟綿綿地,把你托住了。”二等車裝飾設備略遜於頭等車,也是軟墊椅,座位較為寬敞。三等車設備最簡單。車座是硬板,而且極為逼仄。尤其是到了晚上,燈暗、人多,沒法看書報,也沒法睡覺,民國人説晚上坐三等車簡直就是旅行地獄。

 

在客車排列上,三等車一般緊挨著火車頭,其次是二等車,最後是頭等車。原因很簡單,離火車頭越近,震動越厲害。如果火車發生意外,也是越靠近車頭越危險;此外,離火車頭越近,火車煤灰飄得越多,弄得灰頭土臉。俞平伯曾説過,坐三等車到站第一件事情就是抖一抖身上的煤灰。

 

不過,到了寒冬,客車排列又會反過來,頭等車最靠近機車,二等、三等隨後。這是因為火車暖氣裏的熱水都是從鍋爐流出來的,自然是離機車越近,暖氣越熱。

 

民國鐵路規定頭等、二等車有專門的售票窗口,這些窗口人少,買票不擠。三等車的售票窗口往往是人山人海。鬱達夫有一次乘車從上海到杭州,身上只帶了十塊錢,打算買張三等票。他急匆匆跑到火車站,發現排隊買票的人實在是多。這時他突然看到有個窗口人很少,趕緊衝過去買了張票。他以為撿了個大便宜,等到上車才發現,自己買到的原來是張二等車票(《還鄉記》)。此外,三等車沒有候車室、沒有臥鋪,三等車乘客不能進餐車……

 

郭沫若都坐不起頭等車

 

待遇不一樣,是因為票價相差懸殊。民國鐵路客運票價一般實行兩種價率,一種是“一二四制”,一種是“一二三制”。前者二等車車票是三等車的二倍,頭等車車票是三等車的四倍;第二種價率,二等車車票是三等車的二倍,頭等車車票是三等車的三倍。比如一份1927年的滬寧鐵路客票價目表上,從南京到上海,三等車票價2.5元,二等車票價5元,頭等車票價10元,這是“一二四制”。

 

不論實行哪種價率,頭、二等車票價都比三等車貴不少。再加上頭、二等車一般附帶臥鋪,買臥鋪需要另外花錢,所以在民國,坐頭、二等車,尤其是頭等車,是一種較為奢侈的享受。民國有調查顯示,30年代,全國教師平均月薪僅16.25元。也就是説,如果坐頭等車從南京去趟上海,得花去大半個月工資。郭沫若曾經在一篇文章提到,自己只坐過三等車,不知道頭、二等車裏究竟什麼樣。這篇文章寫于1925年,此時的郭沫若32歲,已經是名滿天下的大文人。

 

三等車設備差 乘車旅客備受歧視

 

在民國坐三等車,不光設備差、條件艱苦,更不能忍受的是鐵路工作人員的歧視與傲慢。

 

歧視從沒上車就開始了。民國一位評論家曾親眼目睹這樣一件事:一位三等車乘客“恭而有禮”地向一位車站工作人員詢問票價,該工作人員“初則仰首望浮雲,儼若罔聞。再問之,則對曰‘那不是有字嗎?’”。

 

火車站裏為旅客搬運行李的腳夫也知道看人下菜碟,有三等車旅客上前求助,他們往往不理不睬,敷衍應對。

 

上車之後,查票員、茶房各色人等紛紛登場,對三等車乘客大加歧視。老捨得小説《火車》刻畫了兩個活靈活現的火車查票員。在三等車裏他們倆全都板著面孔,一臉威嚴。到了二等車裏一個依舊板著面孔另一個則露出笑臉。在頭等車裏兩個人都面帶笑容。

 

梁實秋也講過一個段子:夜間查票的時候,查票員怕吵醒乘客,在頭等車上一般是輕聲細語。到了二等車,嗓門就提高了一些。到了三等車,不光大吼大叫,而且會粗暴地推醒乘客。(《火車》)

 

民國時期流行付“小賬”,也就是小費。當時在火車上喝水也要給“茶房”(車上送水的服務人員)小賬。梁實秋的小品文《小賬》寫道,當時坐二三等車的人,給了“小賬”之後,茶房還不滿意,嘟嘟囔囔想多要點。但是在頭等車上一般是給多少就老老實實接著,從不敢説閒話。原因就是他不知道頭等車廂坐的是什麼人,不敢胡來。

 

1930年,鐵道部曾特意下發通知,規定車上工作人員不得對三等車乘客“越理淩辱”,否則將予以嚴厲處罰。(李子明 作者為中國鐵路博物館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