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蓑衣東坡笠:海南人內心抹不掉的鄉情與鄉愁

2017-03-27 16:09:57|來源:海南日報|編輯:陳愛暖 |責編:張曦晛

  煙雨蓑衣東坡笠:海南人內心抹不掉的鄉情與鄉愁

  斗笠和蓑衣好似古代江湖俠客的“標配”。

  煙雨蓑衣東坡笠:海南人內心抹不掉的鄉情與鄉愁

  蓑衣和斗笠已成了旅遊紀念品和生活裝飾品。

  煙雨蓑衣東坡笠:海南人內心抹不掉的鄉情與鄉愁

  戴斗笠曬鹽的島西農婦。

  煙雨蓑衣東坡笠:海南人內心抹不掉的鄉情與鄉愁

  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勞作者。

  煙雨蓑衣東坡笠:海南人內心抹不掉的鄉情與鄉愁

  德國人類學家史圖博《海南島黎族志》中頭戴斗笠身披蓑衣在水田裏插秧的婦女。

  煙雨蓑衣東坡笠:海南人內心抹不掉的鄉情與鄉愁

  1939年,瓊海嘉積街上戴斗笠的人們。

  煙雨蓑衣東坡笠:海南人內心抹不掉的鄉情與鄉愁

  歌舞表演中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畫面。

  指尖上的傳承

  “我本農家子,童年曾作牧。倒騎牛背上,蓑笠吹橫竹。”500多年前,從海南走出去的“理學名臣”、文淵閣大學士丘濬,為徐君《百牛圖》的題跋中附寫的這首五言詩,描繪了戴斗笠、穿蓑衣、吹橫笛的牧童形象,把對童年的回憶和鄉愁情思融匯在情景之中,饒有詩情畫意,讀來耐人尋味,仿佛是丘公自我的寫照。

  斗笠和蓑衣,作為古老的遮陽蔽雨用具,對於今天的年輕人來説,已顯得陌生而遙遠。在華夏數千年燦爛的文明史上,蓑衣和竹笠可不是一般的俗物,它不僅是人們生活生産中少不了的用具,也是人們寄託情志,感懷幽思的載體。

  斗笠和蓑衣,笠以護頭,蓑以庇身。斗笠,源於東方古國,一種遮陽蔽雨的竹藤編織帽子。蓑衣源於何時已無從考證,從歷史記載來看,早在周代,人們已使用草編雨衣,那時就稱作“蓑衣”。

  早在2005年,海南“東坡笠”就已入選第一批海南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産名錄。

  海南斗笠又稱笠帽、竹笠、箬笠,分為罩笠、罩頭坡笠、越南笠三個品種,是過去較為常見的防雨防暑器具。海南人什麼時候開始編織使用斗笠,已經無從考據,但海南人戴斗笠的風俗由來已久。明萬曆《儋州志》記載:“男女出入多縵布帕,戴藤笠。”清咸豐《瓊山縣誌》記載:“郡城婦女出入用柔薄草笠綰縛以蔽其面。鄉村婦女出入用細滑竹笠裝戴,以蓋其頭。”民國《儋縣誌》記載:“笠,有油紙笠、蔑笠、箬笠、葵笠、藤笠”。對海南斗笠的種類作了具體記述。

  海南斗笠中的罩頭坡笠也叫東坡笠,其形狀精美而實用,也最具有海南本土特色,其製作技藝主要流傳于瓊海一帶。瓊海陽江鎮一帶的村民很早就編織坡笠,陽江鎮嶺下村委會的後嶺村過去家家戶戶、人人都會編制坡笠。雖然時代在變遷,但瓊海人一直恪守著編織坡笠的傳承,懷著對坡笠的熱情,以純手工方式編制坡笠。

  “東坡笠”傳承人馮增超

  為了了解“東坡笠製作技藝”,一睹東坡笠代表傳承人的風采,我們來到了陽江鎮,幾經問路找到後嶺村。在一片檳榔樹和竹林遮掩的民房中,見到了現年58歲的東坡笠製作技藝傳承人馮增超,他可是陽江鎮有名的東坡笠製作者,堪稱手工技藝一流。其父親馮輝天是“海南省非物質文化遺産項目東坡笠代表傳承人”,子承父業,馮增超高中畢業後開始跟隨父親學習編制東坡笠,經過30多年的跟學磨練和不懈努力,煅就了純火爐青的技藝。2014年11月馮增超因此獲得了“海南省第三批非物質文化遺産項目東坡笠代表性傳承人”稱號。

  在馮增超的家裏,有籮筐、竹簸、竹扇、斗笠等傳統竹器,馮增超拿出了竹篾條和已有雛形的坡笠,現場為我們編織起來。他熟練地將竹篾盤繞交疊,只見手指翻飛,篾隨手轉,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自上而下,細細的竹絲經緯交織,一圈又一圈地向外擴展,不多時,就編出一個大笠圈。竹篾在馮增超手中仿佛被賦予了生命,變得靈動而歡快。在我們感到驚異的過程,一條條細小的竹篾變成一頂漂亮的斗笠。東坡笠好戴難織,上等的東坡笠更難編織。同樣長的距離,同樣大的空孔,同樣密的幅度,精湛的編織工藝可見一斑。透過編織東坡笠過程,看到了時光沉澱的指尖技藝,而對於馮增超來説,一個手藝就是一份人生。馮增超用一雙巧手,延續心中那份不了的斗笠情。馮增超拿出了父親馮輝天傳下來的老斗笠,讓我們看到了那份沉甸甸的技藝,感受到了一種寄託、一份傳承。

  東坡笠形狀雅致精美,蘊涵著獨特精湛的民間技藝,是海南人長期以來勤勞智慧的結晶。它不僅僅是遮雨避陽的工具,還是一份珍貴的非物質文化遺産,一道獨特的海南風情,也是千年民俗風情畫卷中的一抹濃濃鄉情。

  古風古樸的海南蓑衣

  蓑衣和斗笠好似一對孿生兄弟,對於農人來説,蓑衣顯得更加實用。蓑衣作為農耕時節最常用的雨具,其主要的功能就是防雨,下雨時外濕內幹,通風透氣,與斗笠配套使用,可達到全身防雨禦寒的目的。千百年來,蓑衣不僅是農家必備的生活用具,更被許許多多的文人墨客、詩書畫家融進詩文與繪畫中,賦予其深厚的文化底蘊。

  蓑衣延續了幾千年,遠古時期的人們選用芭蕉葉等闊葉材質穿制而成的遮雨工具,也許就是蓑衣的雛形。蓑衣是中國傳統的民間手工技藝,由於所處的地域不同,選用的原材料不同,編織的蓑衣款式也不盡相同。先人們用自己的智慧,充分利用大自然的造化,就地取材,物盡其用。人們利用棕樹皮、用蓑羽草、用茅草或用稻草等編織各種款式不同的蓑衣,雖然材料不同,但一針一線編織而成的蓑衣,沉澱了一道悠久的農耕文化。

  海南本地大都用“油葵葉”編織蓑衣。蓑衣有葉蓑衣和草蓑衣兩種。蓑衣雖然笨重、硬朗、粗糙,不可折疊、製作也麻煩,但它經久耐穿,遮雨性能好。油葵葉不易腐爛,如果翻曬適時、保管得當,一件蓑衣可穿二三十年,甚至更長時間。加上蓑衣透氣性好,穿著不悶熱,更能遮風擋雨,蓑衣在窮人家代代相傳,就像鍋碗瓢盆一樣,都是生存的家什。海南蓑衣比起蓑草和棕片編制的蓑衣顯得更加古樸天然和獨特美觀。

  上世紀60年代以前,海南農村使用的雨具主要是蓑衣。隨著時代經濟的發展,成本低、工藝簡單、時尚輕盈的遮陽擋雨衣帽,受到廣泛歡迎,70年代後逐漸用塑膠布代替蓑衣,80年代後蓑衣逐漸消失,普遍使用塑膠雨衣、雨傘等。相對笨重的蓑衣如今已逐漸遠去,其製作技藝也處在失傳的邊緣,現代人已經很少有機會接觸到蓑衣,更別提會製作蓑衣了。現在能夠看到蓑衣,不是在民俗博物館,就是在影視劇中,蓑衣不再是實用物件,而是成為特有稀罕之物,變成一種手工藝裝飾品。

  一蓑煙雨渡平生

  在海南瓊海陽江鎮一帶,過去有不少編制蓑衣的“能手”,但現在能編織蓑衣的僅是鄉下極少數的老人了。瓊海陽江鎮東興村委會邊村82歲的龐學英老人被當地人稱為“蓑衣阿婆”。阿婆的家在路邊的一片檳榔樹叢中,在鄰居的呼喊中龐學英阿婆從屋後的檳榔樹叢中走出來。阿婆精神爽朗,對我們來了解蓑衣的編織技藝顯得非常高興,進屋拿出幾件已做好的蓑衣向我們不停地説起蓑衣來。

  阿婆説她公公當年織蓑衣送給紅軍,支持瓊崖革命,後來被國民黨反動派殺害。之前她跟著公公幫忙,學會了織制蓑衣手藝。蓑衣披在身上是衣服,放在地下可當床,蓋在身上是被子。阿婆説蓑衣不僅能防雨擋風也可以當被子蓋,以前家裏窮,小孩都是蓋蓑衣長大的。阿婆介紹説編織蓑衣的材料主要用油葵葉,要去離家4公里遠的“萬寧嶺”上割採,紅藤也要去山上割,割來紅藤後將藤絲搓成線,線織紅麻繩,只是現在編制蓑衣的油葵葉和紅藤越來越難找了,編織一件蓑衣也要費好多功夫。

  龐學英阿婆説著,現場就給我們演示編織蓑衣的過程。一件蓑衣如一件衣服,有前襟、後排、領口、肩部等部分組成。一件蓑衣至少要經過幾十道工序,要兩三天時間才能編成。製作主要是依靠拼接,從蓑衣的領口開始,自上而下進行。錯了就要拆解從頭開始。首先把油葵葉折疊起來,一把接一把,一片接一片,一針一線地織,靠著靈巧的雙手,一針一線縫成一件完整的蓑衣。串蓑衣的工具簡單粗樸,就是一根又長又粗的鐵針。編織蓑衣不僅考驗手藝,還要靜得下心、沉得住氣,阿婆憑的是匠人的技藝和耐心,默默蹲守在自家古厝裏,堅持以最傳統的工藝製作蓑衣,穿針走線編制蓑衣幾十年。

  將阿婆編織的一襲蓑衣披在身上,有如披上一件光燦燦的黃金甲,也讓人聞到那種泥水中散發出來的細膩水潦味。看到我們喜歡蓑衣,阿婆臉上露出了笑意。龐學英阿婆編織的蓑衣古樸清新,沒有過多的裝飾,平直流暢,展示了蓑衣的古樸之美。編織蓑衣作為瓊海陽江鎮一帶特有的一門古老的手藝,希望它能夠得到扶持和傳承。

  一襲蓑衣,一頂竹笠,流淌綿延著歲月的沉寂與厚重,更有一種滄桑之感。也許,若干年以後,頭戴斗笠身著蓑衣的畫面已經成為歷史,成為我們再也見不到的手藝。或許只能在電影電視中才能見到農人頭戴斗笠身披蓑衣趕牛扶犁翻地、弓腰插秧的情景,只能在歌舞表演中見到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身影。蓑衣斗笠曾經為人們遮風擋雨的往事,或許只能深藏在人們的記憶深處、銘刻在了歷史的記憶裏,漂失在歲月的河流之中,成為我們內心裏一道抹不掉的鄉情與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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