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性“遊戲規則”加重家長焦慮

　　想在奧數比賽中獲獎，光憑刷題還不夠。記者調查發現，各類奧數杯賽、培訓班中，還有許多隱性的“遊戲規則”需要掌握——比如有的培訓機構就是杯賽的主辦方或贊助方，不僅提供獲獎渠道，甚至還有可能花錢購買到證書；又如，在教育主管部門三令五申明確禁止開設“小五班”的前提下，培訓機構和個別民辦學校依舊暗中合作，開設提前“掐尖選苗”的“小五班”，甚至“小四班”“小三班”……

　　培訓機構、各大杯賽和民辦學校之間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微妙關係？

　　有的培訓機構還開辦“小四班”“小三班”

　　“小五班”，是指小學生在進入小學第五學年度時，為升入名牌初中、獲取選拔性入學考試的資格而參加的補習班。

　　“虹口足球場附近有一個‘小五班’。”小俊媽媽自從朋友的朋友那裏聽到這個消息後，她已經好幾天睡不好覺了。家裏有個成績不錯的五年級讀書娃，她一直想讓他進一所不錯的民辦初中，最近家長QQ群一刻不停地響，也都是在問這個事。都説“小五班”是第一張牛校入場券，但自己聽了“小道消息”又不知道具體地址在哪，這可愁壞了她。昨天下午，小俊媽媽特意來到虹口足球場附近的一家培訓機構打聽情況，發現僅這一個地點，就聚集了不少培訓班，一位“高級顧問”接待了她。

　　“現在來諮詢已經來不及了，開在某某創意園區的‘小五班’考試都考3次了。”“高級顧問”的話如一記當頭棒喝，直接敲碎了小俊媽媽的美夢。可惜她還在自顧自地説，這個“小五班”是虹口區某所知名民辦學校的一個“資深老師”出來辦的，共招收了150個學生。小俊媽媽這才知道，原來，大部分家長從孩子四年級開始就著手準備進“小五班”的事。

　　進了“小五班”也並不意味著“一隻腳踏進了名校”，因為淘汰率太高了，通常只有5%至10%的孩子能夠脫穎而出。“高級顧問”説，不同學校對應的“小五班”有不同的時間節點，比起家長，培訓機構掌握的信息量更多，甚至“可以幫忙搭上線”，但前提是“你們必須在這裡上輔導班”。

　　教育主管部門明確表示，“小五班”是違法違規辦學行為。上海市教委從2012年起三令五申禁止舉辦“小五班”，但不少培訓機構仍存在發佈虛假廣告以及開辦“小五班”等違法違規辦學行為。昨天，一名家長如數家珍般地報出了一連串設置“小五班”的民辦初中和與其對應的培訓機構名字。

　　一名業內人士透露説，一所民辦初中的“小五班”非常出名，全年可招收三四千名學生。“每個上課班級人數都在50人以上，根本目的還是佔坑，以期通過在‘小五班’的表現和成績，給這所初中留下一個好的印象，甚至是獲得一張通行證。”而一位在另一所民辦初中就讀學生的家長告訴記者，自己的孩子則是從小學三年級開始就報名參加“小三班”“小四班”，一直讀到“小五班”。

　　此前，滬上不少民辦學校校長都曾表示，市場上不少培訓機構主動送上門來尋求開辦“小五班”，都被校長們一一拒絕。培訓機構從業者也説，如果某個培訓班指名道姓地説出是某個學校的“小五班”，那麼這個培訓班可信度並不高。

　　杯賽證書含金量高？有的杯賽由培訓機構主辦

　　“走美杯”“亞太杯”“中環杯”“小機靈杯”被譽為小學奧數“四大”競賽。在許多家長看來，手持一張奧數競賽證書，將會成為孩子在“小升初”過程中脫穎而出的有力砝碼。

　　這些競賽組織者也開始不斷前移賽事開辦的年齡段，競賽試題的難度也逐年提升。一位二年級小學生家長劉麗(化名)舉例説，原本“小機靈杯”比賽面向小學三年級以上的學生群體，2016年開始二年級的學生也加入了這一競賽大軍；“走美杯”競賽對象也從原來四五年級學生參與，新增了三年級學生。

　　據悉，四大杯賽並沒有設置參賽人數，在評定獎項時，大多按照參賽人數的比例劃定獲獎人數。比如，各大杯賽參賽人數的前30%為入圍獎，5%左右的比例為一等獎，1%的比例為特等獎等。“考杯賽的家長更多希望孩子能進入民辦初中的理科班，而實際上，那些較好的民辦初中理科班招生人數不過百人，絕大多數人成了陪跑者。”

　　各類杯賽的含金量真有這麼高？恐怕沒這麼簡單。劉麗説，有的杯賽就是培訓機構直接參與主辦的，“走美杯”的主辦方包括一家北京的奧數培訓機構，“亞太杯”的主辦方則包含上海的一家奧數培訓機構。

　　遊戲的第一套“規則”很快浮出了水面———北京的這家培訓機構中設置了“走美杯包過班”，5節課的費用為8000多元。但凡報名參與這個培訓班的學生，基本可以入圍“走美杯”競賽；而在上海的這家培訓機構中，“金牌班”的學生可以直接免考入圍“亞太杯”競賽。而入圍決賽的學生則在收到入圍通知的同時，還會同時收到強化培訓班的報名通知，每人報名費3000多元。

　　“有的杯賽證書甚至明碼標價，1萬元可以買個三等獎，3萬元以上可以買到一等獎。”劉麗説。

　　“神秘考”讓培訓機構火爆起來

　　這幾天，家住虹口區的五年級小學生家長馮坤(化名)異常緊張，因為他知道，春節一過，自己的孩子即將迎來一次“大考”。奇怪的是，這次考試是由一家全國規模最大的培訓機構組織，究竟考什麼、為什麼考，這些對外從未公佈。這正貼合了考試的名字——“神秘考”。

　　馮坤説，“神秘考”是市場上較大規模的培訓機構都會設置的考試，一般針對五年級學生，每家培訓機構給出的參與者名額僅有一百多人。

　　“別看形式神秘，家長們看得很重。”馮坤告訴記者，滬上一些知名的民辦初中都會與一兩家培訓機構合作，由這些學校出題，提供給培訓機構中成績較好的學生進行測試。可想而知，此次測試的排名對於考生和學校意味著什麼。

　　據悉，2016年春節後，滬上一所民辦初中到一家奧數培訓機構進行“神秘考”，連同這家培訓機構主辦的奧數杯賽都一下子火爆了起來。“所以不少家長為了能有資格參加‘神秘考’，寧可在培訓機構報名佔坑，哪怕不去上課也並不在意。”馮坤嘆了一口氣，“‘神秘考’大大增加了家長的焦慮感。”

　　小學生家長們都漸漸成為了“專家”。馮坤的手機上，就關注了30多個微信群和QQ群。“就我知道的，有家長最多可以關注兩三百個群，每天被各種信息轟炸著。”

　　甚至，家長們還自發研製了“代碼”，XWB或者XW指代“小五班”，QRK指代千人考，SMK指代“神秘考”，ZK指代佔坑等等。還有的家長，根據已經公佈的所有杯賽獲獎者信息，把全市參與杯賽的學生進行大排名。

　　培訓機構和杯賽、民辦學校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加上培訓機構通過微信群、QQ群等互聯網平臺散佈信息開展饑餓行銷，加重了家長的焦慮感。

　　一位中學教師説，其實，這樣“拔苗助長式”的學習不僅不會讓孩子“搶跑成功”，反而會加深他們的挫敗感，讓孩子喪失學習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