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南銀行總行舊址。

冀南銀行第一台印鈔機。

壹圓鈔。

冀南銀行行徽。

　　雨後的黎城，稍有涼意。在紀念全民族抗戰爆發80週年、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90週年之際，7月17日，“黎城解放暨黎城抗日根據地歷史地位與貢獻”研討會在黎城縣召開。其間，本報記者和與會的黨史研究工作者及軍事專家來到黎城縣小寨村，探訪中國人民銀行的前身、被譽為新中國金融的搖籃的“冀南銀行”舊址。

　　A 冀南銀行在抗戰中誕生

　　當天下午，記者隨與會的專家學者來到了太行山深處的黎城縣小寨村，這裡崇山峻嶺連綿起伏，在清幽泉水的潤色下，風光秀美，宛若江南。雨後的小寨村綠意盎然，炊煙、農舍、梯田組成一幅自然美景，好似人間仙境。

　　在小寨村中央的關帝廟旁有處院落，院內植被茂密。一座青磚砌成的二層小樓，便是冀南銀行展覽館。展覽館大門中央上方懸挂著“冀南銀行新中國金融的搖籃”匾額。展館二樓，展出抗戰時期的部分實物及冀南銀行介紹和冀鈔圖片。

　　黎城縣紅色百村保護工程領導組組長、黎城縣人大常委會副主任孫廣興介紹：“八路軍129師于1937年10月進軍太行山，經過一年多的奮戰，創建了包括晉東南、冀西南和豫北在內的晉冀豫根據地。在複雜的形勢下，1938年毛澤東在中共中央六中全會上指出，要有計劃地與敵人發行偽幣作鬥爭，允許被隔斷的區域設立地方銀行，發行地方紙幣。按照毛主席的指示，1939年10月15日，冀南銀行應抗戰形勢而生。”

　　B 鄧小平同志親自選址小寨村

　　在冀南銀行舊址，多年從事黎城縣紅色文化研究的74歲的趙晚芹老人介紹，冀南銀行當時面臨的困難主要在選址、人才和印鈔3方面。首先是總行的選址，不僅需要找辦公和營業場所，還需要有印鈔、金庫等場所；要求不僅能相對穩定地工作，而且要撤離轉移方便，所以最終選擇了黎城縣小寨村。小寨村和寬嶂山屬於根據地的腹心區，129師師部長期駐紮黎城，距離八路軍總部長期駐紮過的孔家峧、磚壁、王家峪、麻田和兵工廠所在地黃崖洞均只有二三十公里。這裡溝壑縱橫、奇峰林立，背靠大山、前臨河溝，只有村前一條小路通往外邊，居高臨下、易守難攻。隨後，相關人員又在附近的西村、霍家莊、寬嶂山等地確定了印鈔廠和金庫秘密存放點等，找到了適合開辦銀行的理想之地。

　　其次是經營人才的選配。經過統籌協調，調來了有多年銀行和經濟工作經驗的高捷成、胡景雲、范惠、李紹禹等人擔任銀行高管，又從冀南財經學校畢業的學員中選調了一批，組成了冀南銀行的基本經營隊伍。但最為困難的還是印鈔，當時根據地物資奇缺，印鈔設備、紙張、油墨等根本沒有，印鈔技師也很難找。在籌建過程中，相關人員通過多種統戰關係到敵佔區的天津、石家莊、長治等地採購，在選調冀西報社、太北勝利報社、太南報社、山東衝鋒報社、上黨銀號和太岳新華社等單位設備和人員的基礎上，組建了4個印刷所和兩個鉛印所，組成了冀南幣的印刷機構，在委託晉察冀邊區銀行代印了部分一元券後，順利承擔起了各種版別冀南幣的印刷工作。

　　“冀南銀行是鄧小平同志親自選的址，還問過當地老鄉地形。”62歲的小寨村村主任楊東文向記者講述，他的岳父在抗戰期間負責村裏的黨員發展工作，曾對他講過小平同志來小寨選址一事。

　　銀行籌建組抵達黎城沒幾天，鄧小平同志就帶領大家跋山涉水，察看地形，直接研究指導銀行總行、辦事處、發行處、印刷廠等地址的選定工作。“將冀南銀行總行選址晉東南，足見小平同志的超人智慧。”孫廣興介紹，銀行成立後，雖然總行及印刷廠都設在晉東南根據地，但“冀南銀行”的名稱和發行的抗幣以“冀南票”冠名，給人們造成的錯覺是“冀南”應屬河北的南部，其實不然。“這在對敵貨幣鬥爭的戰略戰術上叫‘聲東擊西’，最終目的是‘遮人耳目’，避免和減少日偽對銀行的襲擊、破壞。”

　　C 總行舊址房屋保持原貌

　　記者隨與會的專家學者沿著小寨村東口一條彎曲的石坡走上北岸，這裡就是冀南銀行總行的舊址。這是一處三面圍墻，一面臨溝的二進宅院，正院有一座上下各五間的二層小樓，門窗形制呈拱形，在當時的小寨村，就算最好的房子了。

　　正房中間懸挂著1939年鄧小平同志題寫的“冀南銀行”牌匾。趙晚芹老人指著左側房屋告訴記者：“第二任行長賴鉞當年就住這兒，幾十年沒動過，還保持著原貌。”走進屋子，眼前是一個八九平方米的陋室，頂部是窯洞的穹形，角落斜搭著一架通向二樓儲物閣樓的窄木梯，僅靠土坑邊墻上不大的窗戶灑進少許陽光，屋內難掩陰暗潮濕。

　　冀南銀行對根據地做出了巨大貢獻，自然成為日寇重點消滅的對象之一。在村裏，記者見到了84歲的霍金牛，他是村裏的低保戶。採訪中一提到日本鬼子，霍金牛和藹的目光剎那間變得充滿憤怒——由於漢奸的告密，冀南銀行所在地小寨村遭遇過日軍七八次掃蕩。在一次掃蕩中，6歲的霍金牛親眼目睹了自己一家八口被日寇殘忍殺戮的血淋淋一幕：母親被敵人用剌刀捅死，二姨被割去乳房、劃開肚子……但所有人至死都未説出有關冀南銀行的一絲信息。

　　這就是堅強的太行人民。碧血壯山河，忠魂伴青松。抗日戰爭中，冀南銀行的工作人員與根據地軍民生死與共，浴血奮戰，共犧牲46人，病故40余人，80多人把忠骨留在根據地。

　　D 根據地百姓是金庫的“銅墻鐵壁”

　　隨後，研究會前來參觀的學者們離開小寨村，來到了當年冀南銀行的西村印鈔廠，這裡地理位置十分險要，三面環山，西村村東是唯一能進山的出入口，經過近一個小時的山路攀爬才找到廠址。

　　坐北朝南的幾排殘墻斷垣的房屋有20余間，緊貼山壁，順勢而建，經過數十年的風雨剝蝕，印鈔廠廠房早已沒有了屋頂。向北約200米，有一院六七間石屋保存較好。村民蔚張有對記者説，這裡早就荒廢了，道路太難走，一般很少有人過來。

　　在下山路上，蔚張有向記者敘述了一個感人的故事。當年，印鈔廠分散在附近好幾個村，南陌村這邊不斷遭到日軍的刺探和偷襲，村婦救會主任申春娥家不遠處的菜窖就是印鈔廠的一處秘密“金庫”，她的丈夫胡大寶是八路軍義務守庫員。日軍將她抓獲時，侵略者當眾強暴她，讓她説出暗藏鈔票的地方。寧死不屈的申春娥，被殺害時年僅23歲。該村的29名村民被日軍推進一個山洞裏，日軍用點燃的幹柴雜草堵在洞口熏燒了一整天，將29人活活燒死在洞內，釀成根據地歷史上的“南陌慘案”。在這裡，根據地的老百姓就是銀行金庫的“銅墻鐵壁”，堅不可摧。

　　黎城縣人大常委會副主任孫廣興帶著與會人員來到一個叫“寬嶂圪廊”的地方。這裡山勢陡峭，兩旁山崖如削、狀若石門，孫廣興指著石門崖頂上一座若隱若現的石頭碉堡説，那就是當年八路軍為保衛冀南銀行印刷隊而在此修築的高山防禦工事。記者和與會專家學者沿淹沒在荒草叢中的陡峭小徑攀岩而上至崖頂時，已是氣喘吁吁了。仔細查看這一座呈L狀的石頭碉堡，裏面狹窄得僅容一人通過。碉堡向外共有8個火力交叉的槍眼，居高臨下對著石門間的河灘小路，扼守著進山的咽喉。據説當年這裡部署著一個班的兵力，他們就是在這裡堅守著新中國金融搖籃的第一道防線。

　　○延伸

　　冀鈔為新中國貨幣金融體系奠定基礎

　　據記載，從1939年成立到1948年8月，冀南銀行總行在黎城縣小寨村駐紮了9年，冀南銀行發行冀鈔總額2000余億元，按當時華北人口5000多萬計算，每人平均4025元。為邊區軍民提供財政物資供給，開展對敵貨幣鬥爭，發展邊區經濟做出了不朽的貢獻。1948年，冀南銀行與晉察冀邊區銀行合組為華北銀行，隨後又與北海銀行、晉西北農民銀行、陜甘寧邊區銀行合併成立中國人民銀行。發行人民幣時，冀南銀行幣才退出流通市場。

　　冀南銀行幣是中共中央北方局和八路軍總部在抗日戰爭時期敵後作戰中獨立自主地發行的貨幣。到1947年10月時，冀南銀行在總行之下設太行、太岳、冀南、冀魯豫4個區行，有26個分行、173個縣支行，機構遍及西至黃河、東達津浦路、北至正太路、南達隴海路的廣大中原地區，轄區人口3000余萬，已成為實力最雄厚的解放區銀行。在冀南銀行的領導組織下，晉冀魯豫解放區的廣大農村普遍建立了農村信用社，其中太行區在1947年上半年共建立880個信用社。隨著解放戰爭的不斷進展，冀南銀行還在邯鄲創辦了股份制商行——瑞華銀行，並在邢臺、長治、濟寧、晉城、菏澤等城市開設了分行。

　　冀南銀行自發行貨幣到1948年6月底止的近10年中，“冀鈔”逐步成為晉冀魯豫邊區的通用貨幣。先後印有紅、藍、紫、褐、綠版，春耕、豐收、火車、前門、馬車、天壇圖，壹角、貳角、貳角伍分、伍角、壹元、伍元、貳拾元、貳拾伍元、伍拾元、壹佰元、貳百元、伍百元、貳仟元等19種面額、47種版別的貨幣。

　　黎城縣人大常委會副主任孫廣興説，冀南銀行是八路軍的銀行，是抗日根據地的銀行，是中國人民銀行的前身，也是新中國金融事業的搖籃。抗戰貨幣這個紅色經濟命脈的搏動，為抗日軍民注入了源源血液，對粉碎敵人的經濟封鎖，壯大根據地經濟發展發揮了重要作用。冀鈔流通區域為整個晉冀魯豫邊區，為開闢新中國貨幣金融體系奠定了牢固的基礎。反映和印證了解放區支前、抗日、軍需、貿易、生産建設和保障人民生活等一系列的重要事件和巨大作用。（記者 張文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