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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碑下墜的懸浮劇,為何還能不斷“上新”?
2023-05-17 09:32:29來源:文匯報編輯:武若曦

  江疏影、楊採鈺、張佳寧、張慧雯和李浩菲,成為《歡樂頌》第四季的“新五美”

  女性群像劇的經典IP《歡樂頌》系列第四季,在長達37集的劇情“拉扯”中迎來“懸而未決”的大結局。五位女性的故事都只有個階段性的交代,而《歡樂頌5》的預告片已經迫不及待地招攬起生意,希望觀眾還有耐心聽她們下回分解。

  去年夏天以“新五美”主演陣容面世的《歡樂頌3》收穫了一波差評,牽強附會的姐妹情誼極具“塑膠感”。即便如此,隨著女性題材電視劇近年來的全面開花,“歡樂頌”IP顯然還有其“剩餘價值”。人們對於女性就業、生育、個人成長、原生家庭影響等問題的關注和討論,為相關的議題帶來了巨大的流量,也為貼滿“女性標簽”的影視劇帶來了可觀的市場紅利。女性的現實困境反而成為持續盈利的素材,這的確能夠部分解釋,為何口碑急劇下滑的“歡樂頌”IP如此急不可耐地連續推出打磨欠周的續集。與此同時,觀眾與電視劇達成的一些“無奈默契”,也在某種程度上縱容了資本。

  或許,從“新五美”裏最不討喜的何憫鴻身上,就可以看到女性的現實困境是如何被轉換為自我排解的熒屏鏡像。

  從“五美俱美”到“四對一”

  在《歡樂頌》第一、二季中,安迪、曲筱綃、樊勝美、關雎爾和邱瑩瑩都有各自的職場、生活和情感煩惱。五人的故事線既可以做到“花開數朵,各表一枝”,又相互穿插影響,五位女性互幫互助,共同成長,最後達成了“五美俱美”的結局。“歡樂頌”IP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歸功於人物形象的塑造,五美各有所長,雖然不會是永遠的“人間清醒”,但也不會一直“鬼迷心竅”。立體豐滿的人物加上女性題材熱度漸起,《歡樂頌1》的熱播在女性群像劇系列中可謂佔得先機,即便之後的《歡樂頌2》口碑略有下滑,但觀眾依然願意為“五美”情懷買單。顯然,第三、四季想趁熱打鐵,繼續挖掘這一IP的價值,然而只挖掘不發展,註定只是竭澤而漁。

  在第三季中就飽受爭議的文學編輯何憫鴻,本就被“白蓮花”“聖母”“雙標”“眼高手低”等負面評論包圍,在第四季中繼續走出被心機男友輕易PUA的“黑紅”路線。曾經的“五美”小團體隨著劇情的發展逐漸變成了“四拖一”模式,比起雙商極高的白富美科研人員葉蓁蓁、果敢獨立揭發上司性騷擾的職場精英方芷衡、高職學歷一路打拼到國際酒店客房部經理的朱喆和刀子嘴豆腐心的技術員余初暉,初入職場的何憫鴻顯得“執拗”又“無能”。面對朋友們的循循善誘,她在為人處世中的“道義堅守”不僅讓其丟了工作,也得罪了歡樂頌的姐妹。她在失業後不慎受到戚牧的情感控制,“孤傲而決絕”地與四個“一斤心眼子”的歡樂頌朋友絕交,與苦口婆心的家人也斷絕了關係。      

  這種“四拖一”的模式簡單化了人物關係,也劃分出兩個彆扭的陣營,以能力超強的四美襯托“有百害而無一用”的何憫鴻,激化了人物間的矛盾,也使誤入歧途的何憫鴻顯得不可理喻。當觀眾無法和何憫鴻共情的時候,人物就變成了一個毫無邏輯可言的“箭垛”,無論是初出茅廬的上班族還是入職多年的職場老油條,都可以肆意向何憫鴻放箭。從某種意義上來説,歡樂頌IP的倒退,就是省卻了“哀其不幸”的鋪墊,凸顯不合理的無腦人設,觀眾只需與其他四美共情,進行“怒其不爭”的發泄。

  只是,在女性群像內部分裂出“四對一”的模式,是必要的嗎?

  我們為什麼討厭何憫鴻?      

  “新五美”的人設多少帶著“老五美”的影子,比如初次登場時強勢又冷淡的職場精英方芷衡,心裏默默背負著過去的隱痛,與安迪頗為相似;原生家庭極為糟糕的朱喆和余初暉,總是要和自己的家人鬥智鬥勇,這與樊勝美的經歷有所重合;葉蓁蓁和曲筱綃都是家境殷實的富二代,出手闊綽,可以輕易用錢解決問題。按照這樣的排列組合,何憫鴻則是綜合了邱瑩瑩的魯莽新手和關雎爾的乖乖女形象,一開始的人設就是需要被引導、被糾正的菜鳥,同時作為麻煩製造者不可避免地被嫌棄。

  如果説在第三季中多少還保留著五位女性從陌生人到好朋友的共同成長式敘事模式,那麼到了第四季隨著小團體陣營分裂成“四對一”,觀眾自然代入面對各種麻煩攻無不克的四美陣營,嘲笑何憫鴻“胸懷星辰大海,眼前常識不通”。葉蓁蓁霸氣回應實驗室裏的流言蜚語,方芷衡靠自己多次擺脫李勳妻子的糾纏並贏得了同行的尊重,朱喆與只知索取的原生家庭一刀兩斷,余初暉則幫助母親逃脫了家暴成癮的父親。反觀何憫鴻,執拗地落入上級的圈套,被迫離職,為落入戚牧的控製作了鋪墊,在賣文謀生的日子裏需要室友提點如何做飯節省伙食費,面對一拖再拖的稿費選擇降低費用受盡委屈,未婚先孕甚至需要室友提醒買驗孕棒。與此同時,她又總是站在道德制高點看待歡樂頌姐妹的問題,提出的解決建議顯得與現實脫節,而自己遭遇問題時又躲在姐妹身後,把麻煩和危險推給無辜的朋友。

  比起八面玲瓏可以獨自應對困境的朱喆和余初暉、學識過人又自帶“鈔能力”的葉蓁蓁、業務能力過硬還練了多年拳腳的方芷衡,何憫鴻就是一個社會化失敗的巨嬰。巨嬰的堅守,自然毫無價值。

  於是,《歡樂頌》原本對於女性成長的細膩探索,逐漸演變成爽劇模式。開啟了上帝視角的觀眾,都扮演起自己成長經歷中的“事後諸葛亮”,誰都更願意代入更成熟更睿智更灑脫更優秀的角色。我們對何憫鴻的厭惡,何止是對劇情人設的厭惡?從某種意義上説,這種厭惡來自於自己成長經歷中的每一次尷尬、失誤、挫折、懊悔和痛苦,可以抵禦深夜醒來腦中閃回社死瞬間導致的腳趾蜷縮,可以用來逃避自己過去的無能、無助和無奈,因為大多數人仍可以在何憫鴻身上找到自己現在的窘境。我們討厭何憫鴻成長的停滯,因為恐懼自己也在遭遇成長的停滯。      

  是誰在為懸浮劇“續命”?

  我們已經習慣瞇著眼睛看熒屏上打扮精緻搖著紅酒杯的紅男綠女,不管他們在劇中的身份是打工人還是管理層,都在濾鏡美顏下發白髮光發亮,高級公寓這種在現實中可望不可及的奢侈享受,在職場劇中成了人設的剛需。頗有諷刺意味的是,儘管一再被批評“懸浮”,在抓輿論熱點和蹭話題熱度方面,劇集的宣發從不拉胯,甚至可以説十分接地氣,女性的事業、家庭、情感一個都不能少。有話題就有流量,有流量就有變現的無限可能。於是,女性題材懸浮劇帶著議題的熱度護體,走上了爆髮式生産的捷徑,各個年齡段的大女主形象甚至快要溢出螢幕。

  然而,以“酷霸拽”的爽文設定來“懸空”討論女性現實問題,對熒屏外的觀眾意義幾何?《歡樂頌》IP自然也不能免俗,即便是頗受好評的第一季,懸浮的設置也比比皆是,只是經過多年的“打磨”,到了第四季,觀眾失望地發現,非但劇中的人設不能有所突破,連葉蓁蓁的那袋橘子都變白了,並且磨了皮。

  戚牧接近何憫鴻,逐個離間她與歡樂頌姐妹的關係,騙取她無條件的信任,直至何憫鴻未婚先孕,順水推舟提出結婚,將其帶到寒酸的出租屋,逼走保姆,讓何憫鴻“甘之若飴”地照看重病的母親。這條故事線顯然是對PUA精神控制教科書般的展示,但是經由“箭垛”人物何憫鴻展現出來,加上其他四美的襯托,竟有何憫鴻“自討苦吃”“自作自受”的觀感。而戚牧和母親租住的老破小,又十分“寫實”地體現出戚牧作為一個外表光鮮的白領,承受著實際生活的不堪。都市打工人的真實處境竟然通過一個操縱女性的反面形象反映出來,而收入還不及戚牧的幾位女性角色,即便身處各種麻煩,經濟上有時甚至入不敷出,還能在環境雅致的高檔住宅中相互串門,其樂融融。戚牧及其身後老破小張牙舞爪的“真實”,只用於警醒誤入歧途的“戀愛腦”女性,而其餘更深層次的“真實”,則被擋在了溫馨又懸浮的歡樂頌之外。

  雖然知道不真實,但抱著娛樂的心態打發時間倒也無妨,久而久之,觀眾與懸浮劇達成了一種“默契”。除卻資本的因素,這其中,又是否有你我的一份妥協?當社會話題變成電子榨菜,以虛擬的方式犒勞每一個現實中的都市麗人,而自身處境難以改變的麗人們,又自掏腰包為精神爽劇添磚加瓦,這種紅利的“吃法”,似乎變成了一個無解的循環。

  (作者曹曉華 為上海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助理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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