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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傳統繪畫何以讓人不止于仰望
2024-03-07 10:50:56來源:文匯報編輯:武若曦

  南京德基藝術博物館“金陵圖數字藝術展”現場

  相比色澤亮麗、質地醇厚的西方油畫,中國傳統繪畫從視覺上看對於大眾似乎並不友好,往往紙張泛黃甚至斑駁,顏色亦顯得有些單調。也因而,面對中國傳統繪畫,尤其是古畫,很多人抱以一種仰望的心態,看得“不明覺厲”,卻談不上真正的喜歡,更別提讀懂了。近年來,儘管舞蹈《只此青綠》《憶江南》帶火了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圖》、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古裝劇《清平樂》《大宋宮詞》帶火了崔白的《雙喜圖》、顧閎中的《韓熙載夜宴圖》,可這些畢竟只是基於古畫的二度文藝創作,極大地拓寬了古畫的受眾面,當人們真正走進博物館美術館,面對原作,難免發現與之仍然隔著一道鴻溝。

  最近筆者無意中邂逅的兩個展覽——上海雲起美術館的“久仰了中國畫”大型沉浸式光影藝術展(以下簡稱“久仰了”展)和南京德基藝術博物館的“金陵圖數字藝術展”(以下簡稱“金陵圖”展),均試圖在大眾傳播與古畫原作之間,架起溝通的橋梁。它們的創新路徑各不相同,兩者之間卻有一些共性耐人咀嚼,為中國傳統繪畫走向大眾、被觀者真切感知,提供了一些新的啟發。

  兩個展覽分處的兩家展館均位於藝術氣息濃郁的現象級商業綜合體,一個是外觀魔幻的天安千樹,一個是超豪華的德基廣場。展館的地理位置決定了其所辦展覽必然有別於傳統博物館、美術館裏的展覽,更多面向沒有專業背景的普通觀眾,很可能就是商場裏三三兩兩閒逛的顧客。也因而,兩個展覽均呈現出通俗、親民的文旅融合特質,大量運用了大眾喜聞樂見的新興科技手段。

  在“久仰了”展中,出片率極高的沉浸式國風光影秀,可謂最能牽引大眾走進展廳的磁石。大大小小多塊螢幕環繞而成的沉浸式光影展廳,足達上千平方米,循環播放著約200幅傳世中國畫製作而成的全長50分鐘的光影動畫,講述中國美術史的故事。主播放區域之外,一左一右兩個環形區域則為拍照“專供”,不少觀眾特意穿著馬面裙、對襟襦裙等華服美美地拗著造型。

  前沿科技的賦能,在“金陵圖”展中更得以盡顯。展覽聚焦的金陵圖,為清代馮寧所作的《倣楊大章畫<宋院本金陵圖>》。這是最能代表南京的一幅畫,生動描繪了宋代南京的城市面貌和各階層人民的社會生活,堪稱“南京版《清明上河圖》”。全長近110米、高3.6米的大螢幕,是展覽的核心,將金陵圖放大百倍,並全球首創“人物入畫,實時跟隨”的互動觀展模式。戴上智慧手環,觀眾便可選擇化身九位角色中的一人,以第一人稱視角“走入”古畫,與533位“畫中人”對話交流,解鎖趣味道具,獲得驚喜彩蛋,完成一系列小遊戲,在自主探索的過程中與金陵圖浸潤的歷史文化進行多層次互動。背後集結好萊塢電影科技、軍工級定位系統、次世代三維聲效等方面的頂級技術團隊,由近400名工作人員歷時兩年實現技術突破,將室內高精度定位系統(UWB)、Uni t y引擎與自主研發的智慧管理系統三端互聯互通。

  顯然,不斷迭代的數字技術,踏準觀眾的認知需求與興趣點,創造了越來越新鮮、有趣、難忘的觀展體驗。事實上,如今深諳借力新興科技手段的文化藝術産品不在少數,但真正能實現文化藝術知識或內涵有效傳播的並不多,很多不過是在製造一種花哨卻空洞的噱頭。如何讓飽滿的內容與高能的技術高度相融?如何將科技的運用建立在對文化藝術的足夠尊重、充分挖掘、新穎闡釋上?這關係到傳統類藝術展覽能否真正深入人心。

  讓我們再度審視前述兩個展覽。

  先説“久仰了”展。僅僅説它是沉浸式光影展,未免小瞧了它。時下的沉浸式光影展大多止于視效震撼、感官衝擊,故事邏輯線卻相當薄弱,有的儼然就像升級版PPT播放,置身其中,觀眾情緒很燃,擺拍很嗨,走出展廳卻留不下什麼。“久仰了”展在光影展示部分之前,設置了由五個篇章構成的靜態展示區作為長長的鋪墊,不僅展示中國歷朝歷代70多張名畫的高清複製品,還附有很多有趣的歷史、文化、藝術知識“彩蛋”,例如唐代女子化粧有哪些繁瑣的步驟,宋代由皇上親自命題的藝考都考了些什麼,古人也喜歡擼貓解壓等等,並且配套了長達半小時的人工導覽。囊括更多作品的光影展示,則分八個篇章,隱隱顯出一條故事線,不少篇章能與靜態展示區的內容形成互文。其中不少故事給筆者留下深刻印象,例如以《步輦圖》《明皇幸蜀圖》《韓熙載夜宴圖》《瑞鶴圖》等古畫串起的“歷史的變遷”,選取《輞川圖》《上陽臺帖》《寒食帖》等道出王維、李白、蘇軾等文學名家故事的“詩詞閃光時”。

  再看“金陵圖”展。數字畫卷暗藏的宋代繁華密碼,實現的若干互動,都有紮實的學術研究作為支撐,並且都能在同場展出的馮寧《倣楊大章畫<宋院本金陵圖>》高清複製品(原作為展館館藏)中找到對應。例如,今天大家熟悉的外賣小哥在畫面中無處不在,那是一位位頭頂食盤的酒店夥計。如是情形恰與宋代孟元老在《東京夢華錄》中的記載能夠形成對應——當時的小白領、小商人等稍富裕的人家已經懶得下廚,習慣購買外食了。一千年前的宋朝人也與今天的人們一樣,十分在意自己的星座,只不過那時十二星座名為“十二星宮”。入畫的觀眾在即將出城時,會邂逅坐在遮陽傘下占卜星座運勢的占卜先生,輸入自己的出生年月日,即可看到與自己同一星座的宋代大咖。與今人有時打趣“處女座”不同,宋人喜歡黑“摩羯座”,認為這個星座的人命途多舛。摩羯座名人蘇軾就曾寫文自嘲“仆乃以磨蝎為命,平生多得謗譽”,算是當時關於星座的名梗。循著數字畫卷細細走上一趟,不但能解鎖宋代的潮流日常生活,還能一窺古都南京繁華與變遷的印跡。

  由此可見,這兩個展覽予人的獲得感,來自技術恰如其分地扮演好大眾與文化藝術之間“中間人”的角色,而不喧賓奪主,技術帶來的想像釋放無論飛得如何高也總有一根引線將人們的關注點牽引至畫作本身,而非無源之水。這些都使得展覽避免了空余華麗卻扁平的感官刺激或滑向嘩眾取寵的娛樂化表達,通俗而不庸俗、低俗、媚俗。

  中國傳統繪畫面向當代人的“轉譯”並非易事。一方面在於,作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中國傳統繪畫在圖像、技法之外,還承載著中國傳統哲學講究的“天人合一”“道法自然”“剛柔相濟”“虛實相生”等諸多觀念,很多時候需要透過畫面表像,方能窺見中國文化的要義。另一方面則在於,儘管在中國古代,挂畫、賞畫滲入日常——宋人稱之為“四般閒事”的雅致生活方式中,就包括挂畫、賞畫,然而今天的社會文化較之千百年前已然發生巨大變化。

  因而,讓大眾面對中國傳統繪畫不再只有仰望,更擁有感情上的可親可近,任重而道遠。在此過程中,傳統文化蘊含著煥發新生的可能,借今天的視角反向溯流而上,讓古與今在回流交融中綻放新的光亮。(范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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