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上海、南京“雙城文學交流”建言青年作家 ——多些銳氣,讓文學介入社會生活
首屆滬寧“雙城文學交流工作坊”近日在復旦大學舉行,這個工作坊由南京批評家何平、上海批評家金理共同召集,以上海和南京的文學批評家為主體,邀請國內活躍的詩人、小説家和出版人進行對話交流。第一期研討會將話題聚焦于“青年寫作”,就當下青年寫作存在的問題展開探討。與會的學者、作家、出版人紛紛呼籲,青年創作要多些朝氣和銳氣,讓文學回應現實,真正地介入社會生活。
青年寫作,不該太“甜膩”
研討會上,詩人馬驥文抱怨説,現在的青年寫作,給人的感覺太“甜膩”了。
這種“甜膩”,在何平看來,來自於對已成慣例的文學趣味的迎合,對擁有文學資源分配話語權的大學、研究機構、刊物的審美標準的迎合。小説家黎幺補充説,青年作家應當不斷地突破自己,朝向新的原點出發,要適度反抗作家自身從青少年時代起通過讀與寫形成的文學趣味。
突破的意義何在?或者説,我們要提倡何種寫作?黎幺認為,突破、冒犯是為了使寫作更好地回歸它的本質,即通過寫作回應生命。文學評論家、《上海文化》雜誌社編輯張定浩對此非常認同。他舉了20世紀愛爾蘭作家詹姆斯·喬伊斯的例子:無論是運用傳統筆法的《都柏林人》還是充滿形式創新的《尤利西斯》,作者都能通過自己的寫作呈現出一個民族的精神群像。“反觀當下不少青年作家的作品,他們往往比較迷戀符號層面上的創造和想像,而對於自己生命的打開和他人生命的體察都不夠。作家們要扎紮實實地傾聽和描述他人的話語,傾聽和描述自己內心真實的聲音。”張定浩説。
文學制度,應保護作家的銳氣
不過,何平客觀地指出,之所以會形成當前這樣的創作風氣,作家的不爭固然是一個方面,文學制度的不合理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當下,大學、文學組織機構、批評家、刊物組成的當代文學制度,很不利於青年寫作者的創造,特別是幾個重要文學期刊發表的青年作家作品,普遍匱乏對既有文學慣例的超越,它們強調的‘文學傳統’已經漸漸發展為‘文學教條’。”何平説。
這種文學制度帶來的後果是,許多寫得“平庸而安全”的青年作家,在重要的文學刊物頻繁登場,而那些洋溢著銳氣和冒險精神的作家卻很難被文學刊物“收編”,這種“風向標”客觀上鼓勵了作家更多地創作“平庸而安全”的作品。
對此,出版人潑先生認為,“很多寫作者寫的時候已經站在出版社的立場考慮,怎麼寫讀者才更願意看,怎麼寫才能賣得好。這一方面説明寫作者的心態有問題,另一方面也表明,出版社的標準或者好惡客觀上代替了一部分文學標準,文學標準於是變得越來越狹窄和專業化。”
那麼,作為文學制度裏最活躍、最針鋒相對的力量,文學批評家們又能為具有朝氣的青年作家做些什麼?何平指出了批評家的使命:批評家們應當成為他們在文學審美領域的庇護人、發現者和聲援者,而不是作為僵化文學教條的守成者,使真正具有創造力的作家活躍于對中國當代文學的描述中。
好的文學,要與世界緊密關聯
文學批評家項靜認為,青年寫作是否具有銳氣,直接關乎我們的文學能否具備和影視、新媒體、網絡寫作抗衡的實力:“所有這些都在尋求自己的空間和話語權,今天我們的寫作就是要寫出它們不能説出的東西。”
新媒體們“不能説出的東西”是什麼?作家王蘇辛認為,這種東西首先是精神層面的思索:“作家要勇敢地和一些精神問題對峙,而不只是總想著如何搭建想像的空間。某種意義上來説,作家要更多地對精神世界負責,在不斷回歸內心、審視自我和世界的過程中,一個作家才能汲取成長的源泉。”
從更高的意義上來説,文學更承擔著反映、影響社會的責任。“朝氣或者銳氣,並不是作家追求的目標,真正的目標是讓文學與世界發生一點聯繫,讓文學介入社會現場。”小説家陳志煒説,“就像法國作家羅伯·格裏耶所言,風格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風格背後對世界和人生的思考。”
呼喚文學為整個國家、民族以及精神主體的重建帶來希望,並不僅僅是作家的職責,也是批評家和所有文學從業人員的使命。對此,批評家項靜表達了清醒的反思:“作為職業的寫作和批評,究竟與週遭世界存在多少意義關聯,這應當是我們談論銳氣時首先要考慮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