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輪“炒幣熱潮”背後是什麼鬼

2018-01-30 10:10:26|來源:中國青年報|編輯:許煬

  時隔僅僅4個月,“幣圈”(一群利用區塊鏈技術開發、發行、運營、交易虛擬貨幣的人)又熱鬧了,更多新手入局,玩法也越來越多。

  1月10日,數字資産交易平臺Binance(幣安)宣佈其全球註冊用戶超過了500萬人,已經躍升為世界最大的交易所之一,而這距離其開始運營僅6個月左右。而且,因為新用戶增長太多太快,幣安一度不得不暫時關閉註冊通道。

  眼前這股虛擬貨幣的熱潮有些眼熟。2017年八九月間,眾多ICO(首次發行代幣)項目在“幣圈”和社會上引起巨大關注。不過,“一幣一別墅”的神話在去年9月4日戛然而止。“一行三會”等七部委聯合出臺的ICO政策,將虛擬貨幣的ICO定義為“本質上是一種未經批准非法公開融資的行為”。

  此後,“幣圈”經歷了短期的沉寂,但“炒幣”“變相ICO”等熱潮依舊層出不窮,各類以區塊鏈、數字資産、虛擬貨幣為主題的會議、交流活動越來越多,參與“炒幣熱潮”的人也逐漸增多。

  這股“炒幣熱潮”是如何捲土重來的?越來越多的入局新手,層出不窮的各種代幣和交易方式,將會給“幣圈”和社會帶來什麼?近日,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進行了調查。

  “梭哈”的炒幣大軍

  “梭哈”,原本是賭博牌局遊戲中的名詞,指的是將所有賭資都押注,希望通過一把“All in”博得最大收益。而在“幣圈”群裏,“梭哈表情包”更多地被用來鼓勵投資者投入更多資金參與“炒幣”。

  龐曉(化名)就是“炒幣大軍”的一員。從2017年6月開始關注區塊鏈和數字貨幣以來,她在各種代幣身上已經投入數萬元。不過,作為收入不算高的“工薪族”,龐曉還不太敢將全部身家“梭哈”進去,她知道,這個圈子裏風險太多了。

  “‘幣圈’的資源被高度壟斷,信息極不透明,參與者水準參差不齊,‘割韭菜’的説法不是空穴來風。不只是外界,‘幣圈’也是同樣的看法。”龐曉説。

  利益與風險總是成正比。幣圈雖然風險多,但幣價在一週內動輒上漲五六成,甚至翻倍的情況並不鮮見,超高的利潤回報率仍不斷吸引著更多龐曉一樣的新手加入其中。

  加入“炒幣大軍”已有數月,龐曉的心情就像幣價走勢一樣,忽高忽低。但更多的時候,她對幣圈的感覺是興奮。“只要進了‘幣圈’,看到自己買的或者其他沒買到的幣在一天之內漲了百分之二三十,想要投更多錢進去投機的心態就會越來越強。”

  眾多新手不斷加入的直接因素,是各種虛擬貨幣的快速造富神話,哪怕是一些惡搞的虛擬貨幣,也能被追捧為高價的虛擬貨幣。

  2013 年被推出的“狗狗幣”,原本只是創始團隊借此籌款做公益的一個項目,在公益活動結束後就處於相對停滯的狀態。但在2017年12月,“狗狗幣”的價格穩步走高,市值上漲超過400%。“狗狗幣”的創始人之一傑克遜·帕爾默曾對媒體表示,擔心這會是一場惡性通貨膨脹騙局。

  而在投資界人士看來,“狗狗幣”這類案例在再次來臨的“炒幣熱潮”中其實並不新鮮。

  “我相信絕大多數人沒有想到,在那麼短的時間裏面,ICO會重新狂熱,甚至有遠超上一次的態勢。”星合資本董事長郭宇航認為,再次來臨的“炒幣熱潮”中,肯定不乏對虛擬貨幣抱有信仰,而且懂技術的人,但大多數人並不會堅定持有某些虛擬貨幣。

  “參與其中的人都很清楚,很多代幣背後支撐的邏輯是很脆弱的。只要一有風吹草動,追漲殺跌比股市要嚴重的多,因為沒有漲跌停板。”郭宇航説,“其實大家都是帶著一點投機的心理參與這場遊戲的,只是覺得擊鼓傳花,自己不會是最後一棒。”

  幣價的漲跌邏輯

  那麼,這一輪“炒幣熱潮”是如何在ICO禁令後,悄然發展並波及更廣的?

  中央民族大學法學院教授鄧建鵬長期研究虛擬貨幣及其監管。在他看來,最近這一輪“炒幣熱潮”與2017年9月監管部門對虛擬貨幣的集中整治有一定關係,但更多地還是因為,比特幣造富現象吸引了更多普通投資者,甚至是傳統金融機構紛紛入場,從而推動比特幣以及其他虛擬貨幣的價格上漲。

  在郭宇航看來,推動比特幣等虛擬貨幣價格高漲最主要的動力,就是不斷有新人涌入市場。據他估算,經過近幾年虛擬貨幣領域前後2輪的“牛熊切換”,國內“幣圈”的總人數已經從數十萬暴增至數百萬,由於比特幣總量有限,且其中有許多已經遺失,或者掌握在極少數人手中,其集中度遠超傳統財富,所以逐漸增多的新投資者還會繼續將比特幣以及其他虛擬貨幣的價格推高。

  “當整個‘幣圈’市場從20萬人快速擴張到100萬時,其實很多‘幣圈’的硬通貨,比如比特幣和ETH(乙太坊幣)的單價自然水漲船高。”郭宇航如此解釋比特幣和其他虛擬貨幣的“造富效應”。

  如果説“硬通貨”的高價更多地是因為稀缺性,那麼“幣圈”中其他各種代幣的漲價邏輯則更為複雜。

  中國政法大學資本金融研究院副院長武長海告訴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其他各種代幣的發展是與比特幣同步增長起來的,這包括公司與個人利用加密數字貨幣開展的企業及項目融資行為。因此,其他各種代幣與比特幣具有關聯性,比特幣的交易價格走勢與其他各種代幣的交易價格增減具有一致性。

  以上述“狗狗幣”為例,構成其價格變動的因素有很多,比特幣的價格走勢、投資“狗狗幣”的人群等因素都可能影響其價格變化。而在真實的“幣圈”中,受影響最明顯而且最受爭議的,可能還是虛擬貨幣的交易環節。

  1月14日晚間,另一數字資産交易所OKEx幣幣交易的ETH/USDT(乙太坊與泰達幣)交易對出現超低價鉅額成交單,大量ETH不計成本地快速賣出。對此,OKEx方面回應稱,超低價鉅額成交單是因為某用戶在12分鐘內,連續5次通過市價單快速賣出大量ETH。

  但在龐曉看來,如此粗心大意的ETH交易價格錯誤發生的概率較低。她認為,這類情況背後,可能是業內為提高一些幣種交易的流動性和價格,採取的一種手段。

  事實上,最近不少交易所都推出了意在提高流動性、增加用戶黏性的平台幣。1月20日晚間,火幣Pro宣佈發行自己的平臺令牌Huobi Token,短短幾分鐘內,OKEx就傳出將要推出OKB,並且要把OKB建設成OKEx生態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加上此前幣安推出的BNB(幣安幣),目前國內“幣圈”的三大常用平臺都已經推出相應的平台幣。

  在鄧建鵬看來,目前全球各大虛擬貨幣交易所的數據基本都沒有與金融監管機構對接,所以很難證明這類交易所有沒有和代幣的“大礦主”聯手拉抬價格,或者內幕交易。

  而在許多虛擬貨幣價格飛漲的情況下,許多投資者更有可能擔心存在人為哄抬價格的情況。“這種擔心是有一定道理和可能性的,日本已經有(虛擬貨幣)交易所被發現在使用機器人自買自賣、單方面拉抬價格。”鄧建鵬説。

  未來的監管選擇

  意識到“炒幣熱潮”中潛藏的投資風險,監管部門最近頻頻出招,或提出明確要求,或作出風險提醒。

  日前,中國人民銀行營業管理部發佈《關於開展為非法虛擬貨幣交易提供支付服務自查整改工作的通知》(下稱《整改通知》),要求轄區內各支付機構開展自查整改工作,嚴禁為虛擬貨幣交易提供服務,並且採取措施防止交易通道用於虛擬貨幣交易。

  1月12日,中國互聯網金融協會發表了題目為《關於防範變相ICO活動的風險提示》(下稱《提示)》的公告,呼籲廣大消費者和投資者認清相關模式的本質,增強風險防範意識,理性投資,不要盲目跟風炒作。《提示》還點名了迅雷集團所發佈的數字貨幣“鏈克”(原“玩客幣”),稱其“代替了對參與者貢獻服務的法幣付款義務,本質上是一種融資行為,是變相ICO”。

  蘇寧金融研究院高級研究員洪蜀寧認為,《整改通知》實際上並沒有更新的內容,雖然對虛擬貨幣交易會造成一定不便,但由於國內已禁止場內交易,目前虛擬貨幣的投資者進行的一般都是場外交易,因此這項政策的可操作性不大,只能禁掉個別知名的、交易量大的虛擬貨幣做市商。

  郭宇航也認為,《整改通知》對場外交易的作用很有限,而此前虛擬貨幣領域最重要的政策——對ICO“一刀切”——已經落地數月,更多代幣項目在場外交易,甚至是國外交易平臺上交易,由此加劇很多虛擬貨幣項目的風險。“一些小型交易所‘卷幣跑’的情況逐漸出現,根本沒價值的‘空氣幣’氾濫,大家都是撈一把就走的心態。”

  虛擬貨幣的技術特性決定了監管總是滯後的,那麼以往採取的監管政策可以為未來的監管提供哪些參考?

  洪蜀寧認為,虛擬貨幣作為區塊鏈技術的重要産物有著巨大的市場需求,強行禁止只能阻攔一時,不可能阻擋技術發展的腳步。“監管部門應當靜下心來認真研究區塊鏈和虛擬貨幣,研究真正的技術應用和欺詐行為之間的差別。”

  郭宇航也建議,對虛擬貨幣的監管應該更多考慮“疏”的可能,例如,通過一個監管所信任的機構,在小範圍內試行代幣交易,嚴格把控交易流程和人員,嚴格篩選交易幣種。“有一個出口讓大家能夠正規交易,把它放在陽光下。”

  鄧建鵬認為,私人或企業發行的虛擬貨幣與國家金融監管體系之間,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恐怕都可能是天然對立的。但他在之前也預測過,關閉國內的比特幣交易機構後,最終監管力量可能會因為難以管制場外交易,而出現新規。

  在武長海看來,在“ICO一刀切”以後,虛擬貨幣的監管方面還面臨一大挑戰:由於區塊鏈和虛擬貨幣可以超越國界線,而各國政府對待虛擬貨幣的態度並不一致,放鬆監管的國家也許能就此獲得額外收益。“所以説從長遠來看,各國還應當協同監管,防止監管套利。”(記者 王林 實習生 竇彤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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