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好生態變成“金飯碗”

2019-08-09 10:19:16  來源:人民日報  責編:陳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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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城九一六茶園。資料照片

       人民日報訊:車行六安,滿眼皆是綠:群峰聳峙的大別山從山腳到山頂是綠,淠史杭灌區汩汩流瀉的清泉是綠,而村舍、田野也無不是蓊蓊鬱鬱的綠。

  蒸蒸日上的發展氛圍和鄉親們怡然自樂的笑臉,這塊曾經貧瘠的土地,正在悄然發生變化。

  能佐證這一切的是詳實的數據:5年來,全市農林牧漁業總産值增長21.9%;綠色食品認證數量全省第一;貧困發生率由13.84%降至1.79%。

  促成這一變化的緣由是什麼?

  新理念紮根——

  守住好山好水,擦亮農業“綠色”底色

  六安位於大別山區,集深山區、庫區、老區于一體。

  這是一塊紅色的土地——人民軍隊的重要發源地,戰爭年代曾有30萬兒女為共和國捐軀。曾幾何時,這裡又是安徽省貧困人口最多、貧困面積最大的區域之一。

  新時期,不甘落後的老區人民開始了奮起直追。

  “天下名山,必産靈草,江南地暖,故獨宜茶。大江以北,則稱六安。”這是明朝茶學家許次紓所撰茶葉名著《茶疏》開卷之言。六安自古出好茶。當地的六安瓜片、霍山黃芽、金寨翠眉、舒城小蘭花、華山銀毫並稱“五朵金花”。

  不過,“儘管‘五朵金花’成名已久,可長期粗放發展,好茶沒長成大産業。”市農業農村局副局長賴紅梅坦言。不獨茶葉,霍山石斛、金寨靈芝、皖西白鵝。哪一個不是響噹噹的特産?可哪一個都沒有成為農民增收的憑仗。

  六安人開始了對症下藥:低端産業減下來,高效農業多起來,一場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拉開帷幕。

  高效,提高品質是前提。而提高品質,必須守住好山好水。

  2012年,作為合肥和六安“大水缸”的佛子嶺水庫水質下降到三類。專家會診,網箱養殖是主因,投餌式網箱對水域污染率可達31.3%。六安人果斷採取了“壯士斷腕”的做法。拆後漁民生計咋辦?政府出臺政策,引導漁民上岸轉産。全市在“六庫兩湖”集中清理網箱養殖,2013年以來,共拆除大水面網箱745萬平方米、圍欄網2567公頃。

  “拆了網箱,一開始想不通。現在錢不少掙,尤其是看著家門口的水越來越清,值。”謝長春的話代表了眾多漁民的心聲。謝長春原來以打魚為生,現在的身份是水庫風景區遊船公司員工。

  更廣泛的行動在岸上。六安一把尺子量産業,堅決對高污染項目説“不”,提出了“鋼筋水泥不上山,農藥化肥不下地”的綠色發展理念,淘汰産能落後企業,拒絕高能耗及高污染項目。與此同時,一場“雙替代”(有機肥替代無機肥,生物農藥替代化學農藥)行動在全市推開。

  大別山主峰在霍山。走進霍山黃芽核心産區的太陽鄉標準化茶園,一排排太陽能殺蟲燈、誘蟲板逶迤開去,頗為壯觀。“一戶出問題,影響的是整條山溝,誰還敢亂打藥?現在,綠色種植成了茶農的自覺行動。”金竹坪村茶農賀祥如感嘆。講起種茶經,老賀一套一套的:“用上有機肥,嫩芽多了;採茶告別了塑膠袋,改用竹簍,防止了污染。好茶賣好價,一斤鮮葉翻了三倍,賣到150元。”

  一個“綠”字,讓茶産業品牌一下子堅挺起來:六安瓜片品牌價值達219億元;霍山黃芽成為國家地理標誌保護産品,被確定為中國和歐盟地理標誌互認互保産品,創下安徽茶葉界的“唯一”。

  農業不止于耕田養殖,三産融合,讓農業遍地生金,連風景也賣上了好價錢。走進舒城“九一六茶園”,沿青崗雲梯拾級而上,放眼望去,藍天之下,隨山就勢,綠色層層疊疊。茶園梯田下面,石塘村張凈中夫婦開起了農家樂:“一到節假日就忙得腳不沾地,累是累點,但收入比種地翻了好幾倍,自己給自己‘打工’,開心、”

  金寨縣花石鄉大灣村,幾年間新冒出了22家農家樂和民宿,去年一年迎來10萬人次的觀光遊客。“祖祖輩輩白水河日日夜夜流,誰能想到這也能賣錢、現在我們搞起了漂流旅遊,收入真得勁、”大灣村第一書記余靜信心滿滿。

  六安鄉村産業佈局向優、向綠轉變:在500里茶谷,70萬畝茶園形成年産值27.5億元的大産業;在江淮果嶺,林果面積發展到45萬畝,僅鮮桃産值可達12.8億元;在西山藥庫,30萬畝中藥材帶動30萬農民增收;在淠淮生態經濟帶,稻漁綠色種養面積達66萬畝,位居全省第一;休閒農業去年接待遊客超2000萬人次,從業農民人均收入達2.8萬元。

  新要素集聚——

  先進技術保駕護航,分水嶺變成“分紅嶺”

  “面朝黃土背朝天”,傳統生産方式不改變,農業就難以擺脫弱質化。怎麼轉變?六安將先進要素注入農業,由此催生出一系列化學反應。

  “十天連晴苗烤焦,一天下雨地汪湯。”説起過去,金安區躍進村農民王康雲連連嘆氣。在六安,包括金安區在內7個縣區地處江淮分水嶺,黃泥土、丘崗田,遇晴則旱,遇雨則澇,畝産也就幾百斤糧。由此,一些地方便陷入“一方水土養不活一方人”的怪圈。

  現在六安人開始換個角度看問題:光照好,雨水足,土壤微量元素豐富,種糧不行,為何不因地制宜種果樹?2016年,六安開始了打造“江淮果嶺”的戰略轉移。

  一聽説不種糧食種桃樹,起初,許多農民頭搖得像撥浪鼓:“以前沒種過,技術誰管” “投入那麼大,賠了咋辦”“路都不通,怎麼往外運”。

  政府投入真金白銀幫扶建起3萬畝設施果園,滴灌帶、遮陽棚、防蟲板等一應俱全;桃子種到哪兒,路就修到哪兒;為解決儲藏難,政府補貼建起冷庫中心;省裏專家一撥一撥進村入戶。

  一道道難題被解開,農民從“我不種”變成了“我要種”。王康雲的桃園發展到400多畝,他神秘地道出種桃“秘笈”:“專家指導咱給桃樹‘打點滴’,一招鮮吃遍天,咱的桃子不但口感好,還比別人提前上市半個月。”

  六安市水果産業協會會長柳士勇説,金安脆桃憑著好品質、早上市,在水果市場“風景這邊獨好”,去年一斤最高賣到了30元,農民一畝平均增收3000元。

  今天的江淮果嶺,長出脆桃、梨子、獼猴桃等一批水果新産業,分水嶺變成農民的“分紅嶺”。

  改變農業弱質性,離不開關鍵技術。

  霍山等縣,位於大別山腹地,陰涼潮濕、風暢多霧,不利於莊稼生長。但是獨特的小氣候,卻是藥材生長的“風水寶地”。這裡藥材品種佔全省中藥材資源的一半以上。

  依託好資源,六安著力打造“西山藥庫”。市裏建基地、引龍頭,攻克技術難題。霍山縣九仙尊霍山石斛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戴亞峰説,科研團隊搶救瀕危霍山石斛,回溯野生本源,創造出“林下倣野生種植”技術。

  沿著霍山縣洪峰村山間小道拾級而上,一層層梯田次第排開,一叢叢莖稈健壯的石斛紮根石縫。村民祝發余説:“人工種石斛,過去真不敢想。如今政府上保險,技術有人教,一畝收入達到3萬元。”

  按照規劃,到2020年,全市中藥産業總産值將達到250億元,野生資源撫育和保護性利用100萬畝。

  改變農業低效現狀,離不開模式創新。

  腳踩阡陌交錯的田間小路,放眼望去,萬畝水田蔚為壯觀,霍邱縣王截流鄉軍臺村黨支部書記陳家好指著水面向記者賣起了關子:“水底下藏著寶貝呢。”

  陳家好説,軍臺村是當地最大的移民區,村裏7000畝地,當地人稱“鍋底子”,大水年份常常受澇,既是地勢洼地,也是收入“洼地”。幾年前,縣裏“搭臺”,讓百姓“唱戲”——把水渠、電、通信基站建起來,把硬化路修到了田邊,建起了軍臺龍蝦大市場,村裏成立合作社,發展起稻蝦種養。

  “如今洼地成了聚寶盆。”陳家好算了一筆賬:現在搞稻蝦共養,一畝地産蝦300斤,每斤15元,僅此一項就能掙4500元,再加上賣綠色稻米,收入足足翻了三四倍。

  新體系引領——

  現代行銷打通産業鏈,好産品憑實力説“硬話”

  長期以來,農産品難以走出“多了”“少了”的怪圈——少了,一窩蜂種;多了,一窩蜂砍。

  如何在産業快速發展的同時,不讓“果賤傷農”“谷賤傷農”的悲劇發生?六安的做法是把農民組織起來,通過構建現代行銷體系,讓一家一戶融入産業鏈,抵禦市場風險。

  在脆桃主産區金安區張店鎮,13戶桃農牽頭成立脆桃協會聯合體,幾萬畝桃園統一定價、統一包裝、統一銷售,經紀人全國各地跑市場,及時掌握信息。“還是抱團好。”桃農張大成嘗到了甜頭,從種到賣一條龍服務,還不擔心客商壓價,今年單果達到3兩5以上,一斤超過5元。

  打消後顧之憂,張店鎮脆桃3年發展到2.8萬畝。

  田間連車間,産業鏈保障優質優價。霍山縣太陽鄉是距離縣城最遠的鄉鎮,為幫茶農解決銷路問題,抱兒鐘秀公司聯合24家合作社、家庭農場等主體成立産業聯合體。“只要是聯合體的社員,我們在市場價基礎上,每斤多給2塊錢。”公司董事長文亮説。一條産業鏈分工明確,公司搞加工、連市場,合作社組織生産、技術服務,農民只管安心種好茶。貧困戶王三春有了底氣:“公司免費發茶苗,保底價收購,技術員手把手教,管理不愁,一年穩掙兩萬塊。”

  新銷售拓寬渠道。在舒城縣過灣村的過灣農業科技有限公司的“黑科技”:點擊自動售米機螢幕,選擇“胚芽米1斤,4.90元”,手機掃碼一支付,機器開始動起來,一陣輕微的轟隆聲後,稻穀就變成新鮮稻米,紛紛滾入包裝袋裏。抓起米一聞,鮮稻穀香味撲鼻。過灣農業科技公司總經理樊浪生説,通過一條種植、加工、電商的産業鏈,發展訂單面積33萬畝,讓農民每斤稻穀至少多賣兩毛錢。

  好産品也要勤吆喝。金安區政府搭臺,從2015年起每年舉辦桃花節、“金安脆桃”展評大賽。遊客們看花、品果、泡桃花浴,田園山場變成了“田園市場”。金安脆桃一步步贏得了口碑,從偏遠山區走向26個省份,精品桃遠銷到了俄羅斯。

  著力打造現代農業産業體系,六安培育農業産業化龍頭企業540家,發展現代農業産業化聯合體數量達130家,農民專業合作社9173家。各類新型主體連市場、帶農戶,讓農民不僅是農産品生産者,更成為現代産業參與者、受益者。

  新風尚帶動——

  富口袋也“富”腦袋,文明鄉風吹進心田

  鄉村振興絕不僅僅是産業振興,如果農民口袋鼓起來了,腦袋還是空蕩蕩,高品質發展就是一句空話。

  六安鄉村發展重顏值、更重氣質。推進鄉風文明建設,不僅讓農民富口袋,也要“富”腦袋,不但要生活好,還要風氣正。

  在葉集區三元鎮灃橋村,新風愛心超市一早就開了門。超市管理員陳麗賢拿出商品發放表:李賢文用90分換了肥皂、牙膏、黃豆醬;劉運友用100分換了食用油、洗衣粉。仔細翻看,兌換記錄寫滿了好幾頁紙。

  三元鎮工會主席、灃橋村黨總支書記陸福川説到,新風愛心超市的出發點,正是通過獎勵好媳婦、好婆婆、文明示範戶等,來推動好鄉風。在三元鎮,就連續出現了多位“全國道德模範”“安徽好人”和“六安好人”。

  在六安農村,類似的新風愛心超市、振風超市已有200余家,成為建設鄉風文明的重要載體。

  大講堂、戲臺子、小廣場、籃球場。金安區翁墩鄉楊公村的農民文化樂園建成後,成了村民們的快樂家園。“黨中央,吹號角,扶貧政策幾十條;村民調查做週到,精準識別最重要;改變貧困靠自己,好吃懶做幹受窮;沒錯。”在楊公村新時代文明實踐站大講堂裏,駐村工作隊隊長柏松拿來小鼓挂在脖子上,鄉文化站站長文續領敲起小鑼,村支書左右手各執一片黃銅镲,加上貧困戶李運蘇老人,這就是曾去省裏表演“三句半”的班底。

  “説村民精神面貌變化翻天覆地,這不誇張。”柏松説到,楊公村是個農業大村,有3000多村民,由於自然和歷史原因,村集體經濟薄弱,曾是典型的貧困村。以前村民晚飯後沒事幹,就是打牌甚至賭博。如今有了文化樂園,村民們都被吸引到這裡來了,看看書、上上網,鄰裡矛盾少了,幹群關係也越來越緊密了。

  文化樂園,不僅是農民的精神家園,也是提升技能的大學校。

  霍山縣與兒街鎮百福庵村梁志倉,通過培訓成了新型職業農民,講起中藥材種植技術如數家珍:“種藥牡丹要選向陽地,種子播種前溫水浸泡,行距60釐米。”一技傍身,他牽頭成立合作社,流轉土地1300畝,成了當地脫貧産業帶頭人。

  據統計,僅去年全市就培育新型職業農民4306名。這些人懂農業、愛農村、愛農民,成為支撐現代産業的一支生力軍。

  新引擎推進——

  黨支部發揮戰鬥堡壘作用,增強了自我發展和創新能力

  霧嵐嫋嫋的山間,散落片片茶園。儘管品質上乘,過去,金寨縣花石鄉大灣村的茶總是賣不上價錢。“人出去一趟都難,茶葉想賣出去更難。”茶,一度成為大灣村村民的愁腸。

  余靜帶著村“兩委”成員一次次入戶走訪,把脈問診:好山好水出好茶,但是分散炒茶、製作粗糙。想脫貧,就得補短。村裏招商引資新建了大型茶廠,提升茶葉製作工藝,還搞起了定制茶:消費者買一小塊茶園,手機上裝個APP實時監控,何時採摘自己説了算。

  在金寨縣,71個重點貧困村、154個非重點貧困村,村村都有扶貧工作隊。貧困戶迎來了城裏的幹部“親戚”,他們在屋裏聊貧因,去田裏話發展。初步統計,各級黨員幹部為貧困戶戶均制定脫貧措施7個左右,累計引進社會扶貧資金1.8億元以上,上馬269個特色産業項目。

  支部建在産業鏈上。“有了黨支部,致富更有譜。”霍山縣漫水河鎮萬家山村農民葉子德,將一堆堆百合裝進紙箱裏,忙得汗流浹背。“今年種了10來畝,畝産2000多斤,能掙10萬元。”葉子德用毛巾擦一把臉上的汗笑著説:“現在不但收購上門,而且從選種到管理都是一條龍服務。”靠著鎮裏“百合黨支部”的引導, 600多戶百合種植戶走上了富裕路。

  老區的紅色基因,讓基層黨組織始終保持著旺盛戰鬥力。採茶、炒茶、包裝。四季春茶葉合作社理事長陳先志最忙的時候,連著熬通宵。“有了黨支部就有了主心骨,增強了自我發展和創新能力。”陳先志説,這些年,合作社黨支部從種茶能人中培養優秀黨員,從黨員中又培養種茶大戶,組建了一支産、供、銷過硬的隊伍,不斷延伸茶産業鏈條,帶動山區農民持續增收,去年合作社生態茶葉收入700多萬元,社員戶均收入5.2萬元,147名貧困人口脫貧。

  “火車跑得快,全靠車頭帶。六安的實踐證明,鄉村要想快速發展,須臾離不開黨組織這個火車頭。”安徽省委常委、六安市委書記孫雲飛説。(記者 朱思雄 高雲才 余建斌 韓俊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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