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生態留足空間 為生活創造未來

2020-02-03 10:14:57  來源:人民日報  責編:陳晨

  在遷入地,移民們開始了脫貧致富的新生活;在遷出地,封山育林、防沙治沙等措施讓生態得以恢復。生態搬遷,給生態保護讓出了空間,也給農戶帶來了實實在在的獲得感。

  1500余農戶搬出向海國家級自然保護區

  走向富裕 留住美

  冬日,午後的斜陽將一束暖光打在枯草上,在白皚皚的雪地上投下蔥蔥細影,蒙古黃榆扭曲著身子,把密密匝匝的枝丫伸向天空。時隔三年,再回到父輩耕作的田裏,朱永強發現,曾經冬天裸露的耕地,如今已是一片草甸子,白雪映襯著黃草,成為一幅安靜的美景。

  三年前,因生態移民,吉林省白城市通榆縣向海鄉利民村村民朱永強,離開向海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帶著父母到通榆縣縣城謀生。

  40歲的朱永強,曾經跟父母在向海“過著苦日子”。在向海保護區的核心區,他們一家靠8公頃耕地過日子。“地薄天旱,難有好收成,嚴重時顆粒不收。”朱永強説,好年景才能有點余錢。

  通榆地處科爾沁草原東陲,十年九旱風沙大。當地人打趣説,“向海一年刮兩場風,上半年一場,下半年一場”。

  趕上連年歉收,一家人只能靠借錢維持生計。朱永強高中畢業考上了吉林省一所醫學院,四處借才又湊了3000塊錢。家裏還要供弟弟上學,朱永強一狠心,留下種地。

  “那是2001年,我家種地只能靠僅有的一匹馬。”朱永強不甘心就這麼種地,他讓父母把馬賣了3000塊錢,作為押金,再托熟人擔保,提了一台8000多元的小農用車回家。“借錢、種地、還錢,有時可能還不上錢,再借錢……”如此循環,兩年下來,家裏依然沒有餘錢。他決心出去闖蕩,從每個月領50元生活費的學徒做起,幹起了汽車維修。

  2015年,向海自然保護區正式啟動核心區生態移民工程,涉及興隆山鎮、向海鄉、同發牧場,共計1530戶,耕地6869公頃。2018年底,移民工程基本完成,所有耕地按照地類,還林、還草、還濕。“房屋經評估後一次性給補償金,耕地按每公頃地一年8000元租金。”向海鄉副鄉長王旭明介紹説。

  2017年,朱永強一家拿到當年的5萬多元耕地租金。“咱這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錢。”朱永強的母親張淑文説。學成了汽修的手藝,朱永強用這筆錢在通榆縣城買了個小門面房,踏踏實實幹起了汽修。

  “去年,貸款10萬元,置辦設備,又買下了2間小門房,把父母接過來住啦。”如今,朱永強的汽修店,沿街三間房,房後是一個大院和另一排三間房,足足500多平方米,修理車間、烤漆車間,一應俱全。“雇了4個師傅,一年能掙個10多萬元。”朱永強很有底氣地説,現在也是貸款過日子,但是完全不一樣,“商機在眼前,咱不能靠攢錢擴大規模不是?”

  與朱永強一家不同,村裏的老鄰居李成海一家依然生活在向海鄉。今年,55歲的李成海和老伴住進了向海新村60多平方米的房子,全家能過個溫暖的春節。

  “這是咱向海專為咱移民建的樓,不願遠走的,都集中上樓啦。”李成海和老伴身體有病,家裏的地無法耕種,把地流轉出去,一年一公頃才能有2000來塊錢的租金。

  趕上生態移民,李成海一家房屋拆遷拿到8萬多元的一次性補償金,每年還有5萬多元的耕地租金,花了9萬多元購買了生態移民樓和一個車庫。

  “生態移民,給向海保護區留足了生態空間。”向海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局副局長林寶慶説,以前環境不好,種地放牧不掙錢,就使勁破壞,環境更加惡劣,形成了惡性循環。

  蒙古黃榆是向海保護區的珍稀樹種。“黃榆為啥稀少?生長緩慢。”朱永強説,沒等小樹苗長起來,羊就給啃光了,就連大榆樹榦上的枝丫都給啃個精光。

  朱永強回憶説,以前,向海的牧羊人身上都會背著小鏟子,溜達著就把榆樹錢和樹葉鏟下來,回去喂牲口,榆樹枝幹木質堅硬,比煤塊都耐燒,也用來取暖。“大家生活愈來愈窮,黃榆也越來越禿,整個向海空曠曠的。”朱永強説。

  移民三年來,向海的生態恢復到什麼程度呢?“明顯感覺風小了。多年不見的野豬和狼回來了,狐狸多了,雪地裏藏著野雞,這裡的生物鏈慢慢變得完整。榆樹榦上的枝子密實了,地裏的榆樹苗噌噌往上躥。”林寶慶説,向海濕地裏,珍惜水鳥種群越來越多,去年五巢東方白鸛在向海繁殖。

  寧夏銀川市西夏區鎮北堡鎮鎮北堡村村民盧志強

  幸福生活 奮鬥中來

  春節前的一天,寧夏銀川市西夏區鎮北堡鎮鎮北堡村塞上農民新居,盧志強家。屋內水果滿桌,暖氣正熱乎,44歲的盧志強正在為過年張羅。

  1995年,19歲的盧志強隻身一人帶著被褥,從老家六盤山的深山搬遷到賀蘭山下的鎮北堡村。談起這段往事,盧志強的母親説,1995年,老家大旱,顆粒無收,牲畜也沒水喝,“現在我們那個村子整村都搬遷出來了,退耕還林”。

  盧志強家中姐弟7人,加上父母一家9口,從1995年起陸續借助東西部扶貧協作等好政策搬遷到了賀蘭山下,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初來乍到,漫天黃沙,土坯泥墻,可盧志強説,“通水通路,就有希望”。

  經過二十余載幹群協力,鎮北堡村也變成了西海固移民們的安居樂園之一。2019年,鎮北堡村村民人均純收入1.52萬元,村集體經濟收入27.8萬元,去年還被評為首批“全國鄉村旅遊重點村”。

  初來時,盧志強參與建設,平整土地,後來又借著鎮北堡豐富的旅遊資源,到景區打工,也做過保安,幹過運輸。憑著之前在江蘇學到的管理經驗,他組織了幾個村民一起搞起農村衛生清潔,後來專做鎮北堡鎮及周邊區域的物業服務、綠化衛生。曾經的臟活兒累活兒也成了增收新路子。如今,盧志強的公司有90余名正式員工,都是當地人。

  鎮北堡鎮黨委書記司應源説,盧志強家不只自己致富,還帶著鄰裡鄉親一同致富。

  路過西夏區華西中學,司應源説,2019年這所學校還有學生考上了清華大學等名校,學生都來自鎮北堡鎮上的家庭。不遠處,鎮北堡鎮幸福小鎮三期棚戶區改造項目落成,剛迎來第一批入住村民。

  河南省中牟縣狼城崗鎮群眾

  遷出灘區 一舉多得

  春節前夕,家住黃河灘區的河南省中牟縣狼城崗鎮北韋灘村村民潘榮立獲得喜訊:到社區廣場選新房。一家老少就要告別黃河灘了!

  幾個月前,看到鄰村的鄉親們從黃河灘區的老宅子搬進新社區,潘榮立一家很是羨慕。“俺村是第二批,這馬上也能住新房了。”潘家老少笑成了一朵花。“剛開始群眾還不太接受,新社區建好了不願搬,窮家難捨!”狼城崗鎮黨委書記白鋼林説。

  世世代代在黃河灘區居住的狼城崗鎮群眾,説起黃河是又愛又怨。“土地很肥,種地豐産,可黃河一發大水啥都完了。”已經搬進新社區的東狼村村民王建峰説。

  白鋼林介紹,過去,黃河灘區群眾除了種地,主要以開辦磚瓦窯廠燒磚為生。最多的時候,灘區上有近300個磚瓦窯廠,大量挖土取土,破壞生態環境。

  中牟縣委提出,在灘區遷建中堅持生態保護與脫貧攻堅、鄉村振興相結合,規劃建設“十縱六橫”的骨幹交通網絡,同步配套便民服務中心、醫院、學校等公共服務設施。

  集中搬遷全面啟動後,只用了兩個多月的時間,中牟縣黃河灘區就順利完成原村莊拆遷,灘區群眾陸續搬進新社區。

  在北韋灘村北側的黃河灘區上,萬畝菊花已收割完畢。烘焙廠裏,12個品種的幹菊花正在包裝。“這也是扶貧項目之一。”北韋灘村駐村第一書記王傑説,“採摘高峰期一天用工近300人,能幹的一天掙200多塊呢。”

  處於我國三大候鳥遷徙通道的中線上,狼城崗段黃河濕地是候鳥遷徙的重要停歇地。中牟縣在已有的萬畝野生鳥類棲息地保護區基礎上,按照生態保護的要求,種植觀賞性、經濟性強,又不影響行洪、防汛的農作物,比如藥用菊花、苜蓿等,一舉多得。

  甘肅省古浪縣富民新村村民康君周

  搬出大山 過好日子

  “今年春節,是搬下來的第三個,要好好慶賀一下。”今年47歲的康君周,在山上住了大半輩子。“老家在甘肅省古浪縣干城鄉干城村,海拔2200多米。”

  干城村,是祁連山腳下的一個小山村。康君周説,干城村人畜飲用靠山泉水,但莊稼沒法灌溉,只能靠天收。“家裏20多畝地,一半是山地,一半是川地,但都澆不上。一是因為山大溝深,無法鋪設灌溉管道;二是因為水量少、雨量小。”

  人努力,天卻不幫忙。康君周在地裏忙活一年到頭,風調雨順時畝産最高才400來斤,一兩百斤更是常態。在他的記憶中,曾有至少3次遭遇絕收。“都是秋天快收穫的季節,雞蛋大小的冰雹鋪天蓋地,莊稼被砸得稀爛。”種植賺不到錢,康君周搞起了養殖,但規模始終不大:30來只羊、20多頭豬,一養多就生病。

  古浪縣,是甘肅23個深度貧困縣之一。干城鄉地處古浪縣南部高深山區,自然條件惡劣、缺乏基本生存條件,一方水土養不活一方人。自2012年開始,當地政府啟動了生態移民搬遷。

  “政府組織我們來看新家,那時富民新村這一片都是沙窩窩。説實話,我看完很失望,擔心以後的生計。”康君周説,老人的工作更是難做,父母曾和他吵過好幾次架——我們祖祖輩輩都在干城討生活,就是百年之後也得埋在這兒。

  父母的決絕和對未來生活的擔憂,讓康君周也拿不定主意。“後來,我看之前搬遷的人種上了日光溫室,住進了寬敞明亮的新房子,也動了心。”加上鎮村幹部不斷上門做工作,2016年秋,康君周下定決心,同意生態搬遷。

  2017年底,康君週一家高高興興地搬進了新家。“80多平方米的大房子,既寬敞又明亮,我只出了1.1萬元錢。”他説,之後又自己蓋了東廂房和儲藏室,“東廂房開了小賣部,賣點煙酒糖茶貼補家用”。

  搬出大山之後,康君週一家分到了兩個日光溫室。這些溫室由政府出資建設,一年租金1000元。“倆大棚,一個種了番茄,另一個種了辣椒。全部安裝了噴滴灌和溫濕度調節設備,只有播種、收穫的時候費力氣。”康君周説,去年是第一次種,沒管理好,目前賣了還不到1萬元錢,“村裏種得好的大棚,聽説賣了2.5萬多元。我準備向他們取取經,今年好好打理,爭取多賺點錢。”

  除大棚之外,康君週一家還分到了3畝多地。“地力不大行,正在種苜蓿進行土壤改良。”他説,家裏現在一年收入有2萬多元,雖然不多,但日常開支基本夠用了。

  總體來看,現在日子比在山上好多了:吃上了自來水,不用為挑水發愁;不再用旱廁,污水統一處理;村裏有專門的垃圾站,不像過去一樣垃圾到處飛了。康君周説,就是跟三年前剛搬來時相比,變化也很大,“之前,村子周邊沙土堆多,現在都種上了樹”。

  古浪縣林業和草原局副局長高麗告訴記者,近年來,當地按照“南護水源、中建綠洲、北治風沙”的工作思路,在干城等移民遷出區完成封山育林25萬畝,在中部綠洲區造林綠化2.9萬畝,在北部沙區累計完成防沙治沙6.87萬畝,國土綠化工作成效明顯。

  “2018年春天,這裡風沙很大,不過現在已經少多了。”他説,村裏在房前屋後栽了松樹、國槐、沙棗樹、白蠟樹等樹種,還有專門的生態護林員負責澆灌和打理。(作者 祝大偉 禹麗敏 任勝利 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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