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詩歌的饗宴,沁潤著桂花的香氛……2018上海國際詩歌節回答“我為什麼寫詩”
空氣中沁潤著深秋桂花的芬芳,空氣中流動著詩人的深情與哲思,空氣中滿溢著詩歌愛好者的熱情與神往……
10月20日下午,第三屆上海國際詩歌節暨《上海文學》第三屆上海國際詩歌節特刊首發式在上海市作協大廳舉行。同時舉辦了“我為什麼寫詩”中外詩人交流會。詩歌節受邀嘉賓、來自國內國際的十六位著名詩人參加了首發式和分享會。他們的分享真誠迷人,底蘊悠長,令人回味。
上海市作家協會副主席、上海國際詩歌節組委會主任王偉;上海市作家協會秘書長馬文運;上海市作家協會副主席、《上海文學》雜誌社社長、上海國際詩歌節藝術委員會主席趙麗宏;小説家、《上海文學》執行主編金宇澄;上海詩詞學會會長褚水敖;華東師範大學教授、翻譯家袁筱一等主辦單位負責人和嘉賓出席了首發式和分享會。
上海市作家協會副主席、上海國際詩歌節組委會主任王偉
上海市作家協會副主席、《上海文學》雜誌社社長、上海國際詩歌節藝術委員會主席趙麗宏首先致辭。他追溯了作協美麗花園的故事,也回顧了他自己的詩歌故事。
上海市作家協會副主席、《上海文學》雜誌社社長、上海國際詩歌節藝術委員會主席趙麗宏
趙麗宏充滿詩意地説:如果把文字比作花朵的話,那麼詩歌就是花的香氣,今天你們聞到了桂花的香氣,聞到了詩歌的氣味。我們這個大廳曾經接待過來自世界各地的無數位詩人,它作為我們作家協會的所在地已經有66年了,我出生的那一年就是這所房子成為上海市作家協會的那一年,1952年。1953年這裡迎來第一位有世界影響的詩人,聶魯達。聶魯達當年也站在這個地方,讀詩歌。今天來自世界各國的詩人和來自全國各地著名的詩人,使我們這個小小的廳堂又生出新的光輝。今天有一個主題,邀請每一位詩人上臺來講講“我為什麼寫詩”,一定會聽到不一樣的,有著各種個性的對這個文體的解答。世界不斷地在變化,我們經歷了歡樂、悲哀、災難,但是詩歌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們。
戰爭可以摧毀一切,但它也有可能是一個詩人的起點。丹麥文學院院士,詩人亨裏克·諾德布蘭德分享道:經常有人問我為什麼寫詩,我一直都是疑惑的,一般會回答“因為我沒事可做,所以我才寫詩”。我的寫詩經歷跟我的人生經歷息息相關。我出生前兩個小時所在城市遭到轟炸,我在丹麥不同地區長大,我很緊張。上學時受到同學嘲笑,讓我感覺受欺淩。後來克服了那種心理開始寫詩了,21年之前我出了詩集而且獲得了極大成功,就開始從事寫詩。
丹麥文學院院士,詩人亨裏克·諾德布蘭德(右)、翻譯李丹
中國詩人翟永明可謂對詩歌一見鍾情,以理工科背景從事寫詩創作,多年來還主辦了一系列跨領域活動。談到為什麼寫詩,她説:我選擇寫詩確實是因為熱愛詩歌。當我第一次讀到詩歌的時候就愛上了詩。中國有一個詞叫“眼緣”,可能閱讀詩歌對我來説就是特別有眼緣。我也喜歡小説、戲劇,包括別的藝術形式,但是只有讀到詩歌讓我特別熱愛。從事詩歌寫作我也經歷了一些困難,通過寫詩遇到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詩人翟永明
巴黎大學名譽教授、請菲利普·湯司林曾因詩歌作品被法國文化部授予“文學與藝術騎士”稱號。他首先以“為什麼要呼吸”之問來回答“為什麼要寫詩”。他説:地球人都會回答,我呼吸是因為我活著。這不僅僅是一個比喻,因為詩歌就是呼吸,它讓我們了解自己的語言,了解自己的國家和文明。同時,詩歌能夠讓我們了解自己,重新認識自己。借助詩歌,我們能夠表達我們最主要的那個部分,讓我們知道在歷史當中和別人的關係。
法國詩人菲利普·湯司林
菲利普·湯司林説:我們在歷史中總會經歷一些非常困難的時刻,人類製造了很多成績,也製造了很多災難;自然有很多饋贈,但是同時森林也在消失。在人類建造了這麼多鋼筋水泥大樓後面,有一株草在墻的裂縫裏面生長,這就像詩歌,就是我們法國人所説的“瘋狂的草”。這株“瘋狂的草”可能最能表達人類意識的存在感。當然通過詩歌,每個人都在呼吸。
中國著名詩人、詩學批評家歐陽江河回憶:我最早寫詩是因為我喜歡寫書法,那時我們使用的語言和所讀詩歌的語言有點像完全不同的兩種語言。不僅是語言的詞彙、詩意的差別,更大的差別是在於所體現出的人生態度。我選擇詩歌作為我的寫作方式的一個很重要的理由是,我認為語言不僅僅是對人的存在方式的表達,語言就是一種存在。
詩人歐陽江河
歐陽江河説:對我來講,詩歌喚起的是一些古老的生命;某種意義上講詩歌是比哲學還要更有意思的一種寫作。維特根斯坦説過,對於那些不能説的那些事情你就得沉默,有些事情是很難説的,對不能説的就不説,這是哲學裏面的一個論斷。詩歌正好是對這個難以言説的、不可説的東西的言説。所以我的生命寫作最重要的挑戰就是對難以言説、不可言説的東西通過詩歌來言説。
法國詩人讓-皮埃爾·西蒙安分享道:對於我來講重要的是為什麼在世界各地,在所有時代都會有人把他們的生命獻給詩歌。為什麼詩歌如此重要?這是對所有人都存在的問題。我相信詩歌是保存了我們的人性的,因為它保存了自由的語言。
法國詩人讓-皮埃爾·西蒙安
中國詩人楊克拿著在手機上寫的交流詞與大家分享:我小時候父親講了許多張冠李戴的民間詩歌故事,引起我對詩歌的興趣,但母親反對。後來因為熱愛還是寫詩了,覺得生命充滿了快樂。我希望通過自己的寫作揭示人生存的真相,以個人經驗告訴人類在這個星球上的命運,呈現大地的變遷和人們心靈的震撼。在這個時代,我的詩歌之味必須包括東方與西方、高傲與卑微、愛情與人性、生態與環境、自然與心靈、自我與他者、災難與困境、修辭與形式、語言和文明……我不寫純詩,我寫關於世界的詩歌,也可能是世界的幻象。
詩人楊克
法籍華人女詩人張如淩的追溯充滿節奏感:我為什麼寫詩?可能我的骨子裏就應該是一個詩人,因為我今天走進這個非常有詩意的花園和非常有詩意的宮殿,我的心跳就加快了,我就有一種激情想寫詩。
法籍華裔詩人張如淩
張如淩回憶:我的童年非常得孤獨,很害怕,但是我又有很多的夢想,所以我就開始寫詩,把自己的詩大聲地朗讀起來,我就覺得不孤獨、不害怕了。 後來我去美國求學,我又開始寫詩,也是因為孤獨,思念故鄉,所以我不得不用詩歌的語言來表達我內心的感情。學業結束開始工作,非常忙碌,沒有時間寫詩。後來跟建築接觸多了,建築、藝術、文化和語言、文字,還有東方西方的文化碰撞,使我又産生了新一輪寫作詩歌的激情。我現在還是業餘時間繼續寫詩,我希望我的下半生還會繼續寫詩,把靈魂留下來。
曾經獲得魯迅文學獎等多項文學獎項的陳先發回憶時最先提到他的第一首詩是不自信、茫然若失的情狀下寫的,但是他隨後的分享給人“非常堅定和自信”的感覺。他説:對我來説詩是一種持續地行動,它迫使我們在日常生活的表像之下,看到一個更隱蔽和更內在的自我。日常生活不完美,迫使我們不斷地向語言中的那個我“呼救”“求和”,在這個過程中我認為我得到了世界上最大的樂趣——語言創作。米開朗基羅説過一句話,什麼是大衛?大衛就是把石頭中不是大衛的那部分去掉,剩下的就是大衛。對我來説,不存在剩下的部分,我們需要面對的是現代生活的一切,只有這樣詩歌才能更加忠誠于我們的生活。
詩人陳先發
阿根廷詩人、小説家格拉謝拉·阿勞斯説:很久以前我就開始寫詩,我的身體和血液裏都流淌著詩歌。在戰爭其間一個饑餓的孩子是不可能有幻想的,也許我寫詩是為了擺脫戰爭帶來的殘酷和痛的深淵,也許詩歌是介於大地和地獄之間的意境,那裏有歌唱的小鳥。我寫詩就是為了這個。
中國詩人、詩歌批評家臧棣説:我為什麼要寫詩?為什麼不寫詩?為什麼要讀詩?為什麼不讀詩?這個問題在我的身體裏面、意識裏面,第一個反應是為什麼不寫?我覺得寫詩跟我小時候所受到的特殊經歷、焦慮的環境以及生長的氛圍有密切關係。我對詩歌的熱愛可能是發自本能。我上小學的時候就開始讀詩,寫詩,但是周圍人眼光都像在説,詩歌是一樣很神聖的事情,不是普通人能幹的事情,特別不是這麼小年齡的人幹的事情,可能這種不信任的眼光反而激發了我的鬥志。小時候,看到母親燈下讀詩,和她白天的工作狀態完全不一樣,覺得特別安靜美好。我覺得寫詩可以獲得一種對生命的覺悟,詩歌能夠激發、調動、激活生命個體裏的潛力,讓人去捕捉它,親近它,最終跟它融為一體成為生命的鬥志。
詩人、詩歌批評家臧棣
比利時詩人傑曼·卓根布魯特説:寫詩不需要錢,寫詩還可以賺錢。西班牙詩人曾經説過,寫詩並不是寫你真正過的日子,而是在你寫你能夠發現自我的部分。這也是我寫詩的目的,我在寫詩過程中想找到一個新的自我。我喜歡在非常安靜的環境下寫作,可以思考,所以我寫的詩都是有關哲理方面的,我試圖能夠在東方哲學和西方哲學之間架一個橋梁。
中國詩人陳東東探討了詩歌中的語言問題。他説,仔細想想,可能只有詩歌是讓我覺得值得做的事情或者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匈牙利詩人、作家伊什特萬·凱梅尼説,寫作是我的工作;寫作是一種藝術。有人問你為什麼要去爬山,答案是因為山就在那裏所以我才要爬山,我寫詩因為生活就是這樣。
新加坡詩人許福吉認為,寫詩就是一個揭開密碼的一個很重要的人生的修行過程,詩歌是一個終生解碼的工作。我覺得寫詩真的是在闌珊處,你很熟悉,你一直在尋找的人,但是它又很遠。詩歌的語言跟詩歌的氣場,好像磁場,它會影響很多很多人,也會化成另外一種比哲學更高層次的力量。
上海詩人繆克構寫詩也寫小説,同時還有媒體人身份——文匯報社副總編輯。他説,從寫作的歷程來看,我是個晚輩。但是我跟詩歌如膠似漆的甜蜜關係並不比前輩詩人少,這就是詩歌的魅力,也是我寫作的原由之一。
詩人繆克構
繆克構追溯寫詩緣起説:關於為什麼寫詩,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迷惑過我,但是這些年我不斷回到故鄉,想得越來越明白了。我出生在東海之濱的一個小漁村,我的祖父在海邊曬鹽的。我的父親是漁民,他總是在茫茫大海裏面撒下漁網,有時一無所獲,有時會獲得一些魚蝦。所以我寫詩跟祖父從大海裏面獲取鹽,跟父親從大海裏獲得魚其實是一樣的。同樣在詩的大海裏面獲得詩意,讓自己得到精神上的享受,讓自己能夠在這個世界存活。
上海市作家協會副主席、上海國際詩歌節組委會主任王偉在總結發言中充滿感情地説:詩歌那麼美好,那麼有意義,能夠表達你的情感,你為什麼不寫詩呢?我覺得至少根據大家剛剛所表達的,可以用四句話來表達詩歌的美好:詩歌是超越世俗生活的追求;詩歌是人類情感最美好、最優雅的表達;詩歌是我們的思想最好的承載體;詩歌也是一種最好的世界語言。這是我剛剛聆聽大家的發言所想到的,今天有很多人是前來聆聽詩人發言的,我想我們共同來回答一個問題,你為什麼不寫詩。讓我們共同把詩歌作為我們的精神滋養,作為我們精神的表達,作為我們對詩意生活的追求!
詩歌愛好者請詩人們簽名留念
很多上海詩人和上海部分詩社團體代表或表達對詩歌的深厚情感,或向嘉賓詩人提出問題,雙方互動熱烈,原定兩個小時的分享活動令人人意猶未盡。 (郭影 文/攝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