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支本土樂團接力上演10小時交響馬拉松
北京國際音樂節藝術總監余隆
青年小提琴家柳鳴
在北京國際音樂節迎來20歲生日之際,昨天上午,一場前所未有、長達10個小時的“交響馬拉松”在保利劇院的舞臺上“鳴槍開跑”。從10時到22時,9支本土樂團先後“接棒”登場,不間斷地演奏了28部中外經典作品。昨天演出最大的亮點,則莫過於在最後登場的節日管弦樂團。雖然前天才正式宣告成立,這支由各團的首席、副首席組成的樂團卻是當之無愧的勁旅。在音樂節藝術總監余隆的指揮下,節日管弦樂團帶來了柴可夫斯基的《1812序曲》和弗朗茨·雷哈爾的《金銀圓舞曲》,為這場盛大的“馬拉松”圓滿收官。
不容小覷的年輕力量
昨天上午8時左右,保利劇院門前的東四十條地鐵站便陸續走出了許多背著琴盒的身影。此時劇場後台中,不少換上了典雅的黑色西裝或禮服的樂手一邊吃著早餐,一邊調整著自己的樂器——他們正是要在10時登臺的昆明聶耳交響樂團。早在今年8月份北京國際音樂節召開的第一次新聞發佈會上,9支受邀參加交響馬拉松的樂團就通過抽籤決定了出場順序。首次亮相音樂節的昆交名副其實的“手氣壯”,上來便抽中了寫著“1”的簽子,而為馬拉松“鳴槍”的重任自然就落到這支年輕樂團的身上。
2010年3月,在原昆明交響樂團與雲南省歌舞劇院交響樂團的基礎上,整合後的昆明聶耳交響樂團成立了。值得一提的是,昆交的樂手全部來自雲南省當地。這片“彩雲之南”的靈秀土地養育著二十多個民族,誕生於此的昆交因此總是帶著濃厚而熱烈的民族風情。此次參加北京國際音樂節,昆交也拿出了最具誠意的作品。在王西麟的《火把節》將劇場的氣氛燒得暖融融之後,昆交帶來了由作曲家鄒野改編的《阿詩瑪組曲》,這部作品也是昆交第一部真正意義上的委約之作。指揮臺上,昆交的首位藝術總監黃屹“渾身是戲”,受到“阿詩瑪”旋律感染的他腳步靈活,手上動作起伏有力,整個人也不停地隨著節奏搖晃,仿佛下一刻就要開心地跳起舞來。但饒是如此,40多分鐘的曲目結束,回到後臺的黃屹也出了不少汗。入秋的北京天氣寒冷,黃屹還是忍不住把外套脫了下來,站在上臺口處仔細聆聽接下來登場的中國愛樂樂團的演奏。初登音樂節就在馬拉松上首個亮相,比起壓力,黃屹和昆交感到的“更多是榮幸和激動”。“昆交來自邊陲,音樂節對我們來説是一個非常好的學習機會。”黃屹説,“大家今天能有這樣的表現,我覺得非常開心。”
長著一張圓圓的娃娃臉的黃屹有著大家肉眼可見的年輕。黃屹是80後,今年31歲,去年開始擔任昆交的藝術總監。黃屹其實是北京國際音樂節的老熟人了,許多樂迷應該都還記得,在2012年的第十五屆音樂節上,黃屹曾經成功執棒中國愛樂樂團演出歌劇《原野》。2013年,他作為指揮家古斯塔夫·庫恩的助理指揮,參與了瓦格納歌劇《帕西法爾》的中國首演。對於音樂節這方給予了自己一片天地的舞臺,黃屹的言語間滿是感激。“我非常感謝音樂節能給我們年輕人展示的機會,把交響樂傳承下去、讓更多的人聽到,也是我們這一代義不容辭的責任。”
之所以選擇遠在西南的昆交,黃屹有著自己的理由。“第一次接觸這個團之後,我被大家真心想把樂團做好的誠意感動了。”12日樂團飛抵北京,下了飛機後,大家卻都沒了蹤影。難得大老遠來次北京,黃屹以為樂手們都出去玩了,卻在刷朋友圈時發現原來大家馬不停蹄地趕去和北京的各位演奏家前輩“約課”了。“他們去上課這件事兒我真沒想到,你能感覺到他們是想抓緊每一分每一秒。”黃屹説,“永無止境地在學習,是昆交讓我覺得非常自豪的一點。”而不管在臺前幕後,對於各位前輩,黃屹也始終保持著學習和尊敬的態度。在昨天昆交的演出後,黃屹把自己手中的鮮花獻給了第二小提琴聲部的一位女演奏家。“結束音樂節後她就要退休了,今天應該是她人生中的最後一場音樂會。她為自己的事業貢獻了三十多年的時間,希望這束花能夠把我的祝福送給她。”
愛哭的小提琴家
經過了昆明聶耳交響樂團、中國愛樂樂團、北京交響樂團、中國交響樂團的演奏後,馬拉松的上半程即將收尾,而在這時,演出意外地迎來了一個小高潮。今年,為了鼓勵更多青年藝術家的創作,國際音樂節設立了“青年音樂家獎——雀巢杯”。在昨天的交響馬拉松上,這個獎項公開了首位獲獎者——青年小提琴家柳鳴。上臺領獎時,身穿一襲寶藍色長裙的柳鳴説著説著便激動地哭了起來。“對不起,我真的太愛哭了。”這個率真坦誠的姑娘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説著感謝的致辭,觀眾們用善意的掌聲來鼓勵她,站在她身邊的余隆也忍不住笑著出言安慰。短暫的休息後,柳鳴再度上臺,與上海交響樂團合作了《梁祝》和馬克思·布魯赫的《G小調第一小提琴協奏曲》。此時的柳鳴完全沒有了剛才哭成淚人兒的孩子模樣,她全情投入,技巧嫺熟,尤其在演奏《梁祝》時,柳鳴的詮釋帶著女孩特有的敏感和細膩。而《梁祝》作為一支誕生在上海的樂曲,在上交的演繹下,也充滿了另外一種別樣的婉轉風情。
在後臺的化粧間等待謝幕的柳鳴時,記者看到這個女孩的琴盒上貼滿了可愛的貼紙,挂著好幾個毛茸茸的小動物挂飾,顯而易見,琴盒的主人還是個年紀不大的孩子,生活中的她有著和其他女孩一樣的愛好。結束了演出後,柳鳴終於卸下了包袱,“我能癱倒在沙發上嗎?”柳鳴長出了一口氣問道,“里程碑式的一天結束了。”柳鳴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説起剛才在臺上的表現,柳鳴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特別愛哭,尤其在舞臺上,聽到有人念自己的名字,想想自己這些年的努力,就覺得情緒特別複雜。”
柳鳴出生於1995年,現在仍然是上海音樂學院的在校生。從5歲起,柳鳴就開始跟隨自己的媽媽學習小提琴,12歲那年來到上海求學。“那個時候小嘛,我每天都對著琴房的窗戶哭。”小小年紀就遠離家鄉,柳鳴説自己愛哭的性格大概就是在那會兒養成的。去年,柳鳴獲得首屆上海艾薩克斯特恩國際小提琴比賽第六名,是唯一進入決賽的中國選手。雖然實力不俗,柳鳴在上個學期接到余隆的邀請後仍然十分緊張,演出前一晚更是幾乎沒怎麼合眼,看到大家喜歡自己的演奏,柳鳴終於放下心來。“《梁祝》是我一直想和上交合作的作品。布魯赫的那首曲子我在今年上交的新年音樂會上和梵志登合作過,還選擇這首作品,也是想讓大家聽到我的進步和努力。”
節日管弦樂團
老友重聚
昨天17時,“馬拉松”的下半程在廣州交響樂團的潘德列茨基《中國歌曲集》中準時拉開帷幕。杭州愛樂樂團、深圳交響樂團、青島交響樂團隨後登臺。21時左右,備受期待的“節日管弦樂團”終於揭開了神秘的面紗。前天,9支樂團的首席和副首席通過抽籤決定是否列席節日管弦樂團。大提琴家王健昨晚臨時起意,加入樂團和大家一起演奏,謙虛的他坐在最後一排,聽到台下觀眾的吶喊時,十分儒雅地向大家揮手致意。儘管剛成立一天,這支樂團卻幾乎會集了國內交響樂演奏家的頂尖力量。在余隆的指揮下,節日管弦樂團奏響了《1812序曲》和《金銀圓舞曲》,充滿力量和質感的樂聲贏得了全場觀眾經久不息的熱烈歡呼。
在青交還演奏時,等候了一天的節日管弦樂團的各位樂手早早就來到了候場區。他們當中有許多人是多年沒見的老朋友、老同學,大家聚在一起開心地合影留念。今年25歲的杭州愛樂助理首席肖航辰在和大家打過招呼後,坐下來調整自己的小提琴,戴著黑框眼鏡的她文氣而安靜。在這次的節日管弦樂團中,她擔任的是第一小提琴,而節日管弦樂團公推的總首席——中國愛樂樂團首席陳允,正是當年肖航辰在中央音樂學院學習時的老師。“我有兩三年沒見過陳老師了。”肖航辰很開心,“我特別高興老師還記得我。我還有好幾個同學都在其他樂團,很久沒見過了,這次馬拉松讓大家重新聚在一起,非常有意義。”
從美國留學後,肖航辰選擇回國,並在去年加入了杭愛,而之所以選擇回到國內,肖航辰坦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美國的交響樂在走下坡路。“音樂廳裏幾乎都是白髮蒼蒼的老爺爺老奶奶,來聽交響樂的年輕人很少,但我們國內不一樣,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開始關注交響樂,還有像馬拉松這種形式,都是我之前沒有見過的。”
其實早在1987年,北京音樂廳就曾經聚集過各團好手,成立過一支臨時組建的管弦樂團,陳允當年就是這支樂團的。1995年,全國樂團的首席、副首席也曾集聚一堂,“那個時候,我們不自量力地把這個樂團叫作‘中國愛樂樂團’。”擔任此次節日管弦樂團組建工作的中國愛樂團長李南説,“現在我們終於有了這個條件,這是一種沿革,也是中國交響樂發展的見證。”而這支新組建的“節日管弦樂團”未來也將持續出現在音樂節舞臺上,雖然人員未必固定,但它作為一支特殊藝術團體的功能將保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