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東京8月4日電 特寫：答案正在風中飄

　　新華社記者王沁鷗、盧羨婷、盧星吉

　　距離終點不到兩米，28歲的世界紀錄保持者尤利婭·卡普琳娜從15米高的岩壁上跌落。安全繩拽住了她，將她從岩壁上蕩開又蕩回，在夕陽染紅的天幕前一晃又一晃。站在地上的人們聽到她惱恨的叫喊，看到她揮拳、蹬腿、拍腿、不甘地扭動。最後，她挂在空中，捂住了臉。

　　這只是東京奧運會倒數第五個比賽日裏的一場預賽，但也是奧林匹克運動史上第一場女子攀岩比賽。開賽不到20分鐘，卡普琳娜就受到了挑戰。27歲的波蘭選手米羅斯拉伕第一次出場，就在速度比賽裏爬出了6秒97的超高水準，直逼卡普琳娜6秒96的世界紀錄。

　　在速度、攀石、難度三項賽成績綜合排名的奧運賽場，卡普琳娜必須在自己唯一擅長的速度賽中捍衛王座。否則，難度、攀石賽中有可能墊底的她，便基本確定了無緣決賽的命運。

　　“我知道這是我的機會，我的第一個機會，我必須贏得那個第一。” 直到賽後採訪，卡普琳娜眼裏依然有淚。

　　然而，速度賽競爭的激烈程度，讓這場比賽看起來竟有些不像只是一場預賽。米羅斯拉伕、中國小將宋懿齡，還有法國的若貝爾，都將速度賽視作自己的“生死戰”。卡普琳娜第一輪7秒65僅列第四。緊接著，宋懿齡第二輪爬出7秒46，將卡普琳娜擠到第五。法國人和波蘭人都沒再提高成績。

　　“我沒有選擇。”卡普琳娜要孤注一擲。

　　第二輪起步幾個岩點後，她就領先了身旁的英國人考克西幾乎一個身位，但這不夠。這不是世界盃，不是世錦賽，不是戰勝身邊對手就能晉級的任何什麼其他比賽，這是奧運會！她只能更快。

　　計時器近在咫尺，她已經能看到上面的數字：6字打頭！她腳下一蹬，這是她再熟悉不過的肌肉記憶，她的身體知道這一蹬之後，只剩下手臂那最後一夠，就都可以結束了。

　　然後，腳下一滑，身體急速下墜……

　　慢鏡頭回放中可以看到，卡普琳娜幾乎同時就喊了起來，眼神裏帶著驚詫和絕望。在下墜的瞬間，她的左手還是向上重重地拍在了岩壁上，儘管已是徒勞。

　　那一刻，計時器正好走到6秒9。如果卡普琳娜成功了，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説實話，我已經想不了破紀錄這事了，我之前也不知道她（米羅斯拉伕）已經爬了6秒97。”卡普琳娜説，“但如果我贏了，或許就破了吧，來奧運會第一天就破世界紀錄，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落地之後，工作人員幫卡普琳娜解著腰間的鎖扣，她兩隻手還一直攥著繩索不鬆開，雙眼緊閉，一直在哭。

　　“我一般不這麼哭的。但是，這是第一次進奧運會，我太想展示攀岩是項多棒的運動了！”卡普琳娜説。

　　速度選手中有兩人殺入決賽，其中就包括米羅斯拉伕。在女子攀岩的奧運首秀中，她也自然地成為了奧運紀錄的第一個創造者。多年後，當人們回想起這場比賽，不知是會記得新紀錄的誕生，還是世界紀錄保持者跌落時，那宛若在風中飄蕩的身影。

　　還會有紀錄被改寫嗎？

　　答案正在風中飄。